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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模样。”我微笑道:“如意馆中有许多皇后娘娘的像,有穿翟衣的,也有穿常服的,殿下何不去那里挑一幅?”华阳不以为然道:“谁爱看他们的官样文章?我不但要画母后的模样,还要把自己和meimei也画上去。这样……”说着眼睛一红,“是我自己亲手画的,我和meimei永远和母后在一起。”又仰头道,“玉机jiejie,你会教我画么?”心头愧意更深,我拉起她的手道:“殿下有命,微臣无不遵从。”华阳吩咐宫女将书案上已经画了一半的画像撤了下去,又铺了一张新纸。我略略思忖,将纸横过来,把着她的小手一挥而就。但见皇后上着梅染色缂丝桃花暗纹的襦衫,下着今样色银丝滚边暗云凤纹长裙,挽着一袭薄柿色披帛,闲闲倚在榻上。披帛与长裙如红云飘落在地,她的指尖有珍珠一样的柔光。华阳身着流朱色锦袄,胸前悬着一枚黄澄澄的长命金锁,正向牡丹花丛中扑蝶。小小的祁阳公主依偎在母亲怀中,与母亲额头相抵,亲昵地笑着。华阳怔怔地看了半晌,指指皇后又指指自己:“真像……母后就有这一身衣裳,我也有这身衣裳。”我微笑道:“微臣初见皇后娘娘的时候,在延襄宫的陂泽殿,娘娘穿的就是这身衣衫。”华阳道:“那我的衣裳呢?”我笑道:“这是三四年前微臣看见殿下在花园里跳舞,穿的就是这身衣裳。”华阳感动不已:“jiejie记得真清楚。如意馆的画师哪里能这样细心,记得母后穿过什么衣裳?jiejie能将平阳皇姐也画上么?”平阳公主……若她还活着,已是豆蔻年华。心中一塞,笑意勉强:“好,平阳公主做什么好呢?”华阳道:“母后说,平阳皇姐最文静了,咱们就画平阳皇姐在弹琴好了。”我捉住她的手,画了十三岁的平阳公主在山石上抚琴的模样。衣袂飘飞,神情如醉。正要为她的衣衫着色时,华阳道:“平阳皇姐的样子像个神仙,神仙就应该一身白衣,像穿着白云一样,还是不要画颜色了。”我心中一动,平阳溺死的时候,穿的正是白衣。画毕,华阳放下笔,将画纸贴在胸口,喃喃道:“真好看。”我忙道:“殿下,墨迹还没干透,小心衣裳弄花了画儿。”华阳连忙将画纸摊在书案上,细细看了一遍,舒一口气道:“幸好没有将母后的脸弄脏,平阳皇姐的衣裳也干干净净的。一会儿父皇看过了,就送去如意馆裱褙。”说罢用青玉镇纸压住了画的四角,又吩咐众宫女道,“谁也不准动这幅画,若坏了一星半点,我禀告父皇,赏你们板子!”众人敛声屏气,唯唯而应。华阳道:“胡嬷嬷,你过来瞧瞧,这幅画儿好不好?”一个三十二三岁的宫女走上前来,只看了一眼,便道:“殿下何不将陛下也画上?如此一家和乐,岂不更好?”华阳撇撇嘴道:“我也想将父皇画上。只是父皇不单是我的父皇,也是旁人的父皇。不单是母后的夫君,也是颖妃、昱妃她们的夫君。”说着便烦躁起来,挥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待我好好想想。”胡氏不敢多言,领众人退了下去。华阳的目光在画纸上扫视片刻,道:“没有地方画父皇了,是不是?”我明白她心中的矛盾:“是。殿下若想画父皇,咱们另画一张便是了。”华阳摇头道:“今天我累了,不想画了。”说罢走到窗下,看高晔和祁阳公主在银杏树下玩耍。迎着阳光,她双眸微合,随即蹙了蹙眉,仿佛在驱赶眉尖扰动的轻尘。青瓷三足兽脚香炉的狮口中缓缓喷出香烟,四散无影。暗香隐隐,沁入肌肤有根深蒂固的苦涩与不安。我远远地看着她,沉默不语。良久,只听华阳道:“玉机jiejie,任嬷嬷她们为什么忽然都走了?”我不解道:“殿下说什么?”华阳道:“父皇说,他早知道任嬷嬷她们喜欢嚼舌根子教我不痛快,所以都打发走了,才换了胡嬷嬷进来。”我一怔,道:“任嬷嬷出宫了?”正文第174章女帝师三(36)华阳道:“父皇和颖妃都这样说,可我觉得不是。”她忽而转头,目光陡然变得闪亮而锐利,“任嬷嬷曾对我提过,说那一夜母后召见玉机jiejie,玉机jiejie无礼,气死了母后。第二天,她就不见了。我好容易找到穆仙姑姑,却见她和小罗公公一起在母亲的灵前喝了毒药。后来我……我就不敢再问了。玉机jiejie,是你气死了母后么?”如果是旁人问我,哪怕是玉枢和高曜,我都会用烂熟于胸的说辞来敷衍他们。然而对华阳,我竟然心虚起来:“那一夜,微臣的确对皇后娘娘无礼,致使娘娘病逝转沉,忽然崩逝,一切都是微臣的错。”许久的沉默之后,华阳道:“父皇说,母后是心结难舒,郁郁而亡,和旁人没有关系,但若我想证实,自可去问。又说玉机jiejie是勇于担当的人,若问了,一定会自认其罪的。果然如此。”我愕然,叹息道:“微臣有罪。”华阳道:“玉机jiejie既然已经坐牢自省,还请不必愧疚。我相信父皇的话。任嬷嬷是因为说了jiejie的坏话,所以被打发出宫的么?”皇帝不想两位公主知道母亲去世的真相,更不想公主们面对母亲死后被圣旨谴责、降礼下葬的残酷事实,所以驱赶了乳母任氏,又命穆仙和小罗等人殉葬,实是一片关爱之情。我只不过碰巧牵涉其间,哪里值得他如此费心?“只要陛下认为任嬷嬷胡言乱语,不管她在殿下面前说了谁的坏话,都会被驱赶出宫的。”忽听门外胡嬷嬷的声音道:“启禀殿下,该用膳了。昱妃娘娘正在欣然殿等着殿下过去呢,陛下也回来了。”华阳道:“这就来。”又向我道,“父皇回来了。玉机jiejie你也快回宫去用膳吧。我先去了。”说罢福一福,掀了珠帘出去了。我走到书案旁,慢慢收拾着画具。无意中看见皇后年轻时的样子——温润如玉,端庄可亲——这才发现,我早已将她们最好的样子埋藏在心底。我的画笔是一片汪洋大海,她们的笑容就是初升的明月,偶尔的蹙眉是掠过的浮云。浮云终会过去,明月却是亘古永存的。忽听有人轻轻咳嗽了一声,我抬头一看,但见皇帝站在门口,一身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