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阜院翻了个儿。然而生气有什么用?慧媛是奉圣旨办事,真查出贪弊来,也不能怪责她。”我赞许地点点头:“你们娘娘究竟知不知道慧媛是如何知道内阜院有臧赂之事的?”淑优紧紧握住茶杯,粉红的指甲开始泛白:“是,娘娘是知道的。说起来这件事情还与大人有关。”我先是不解,随即想起慧媛往日的行径,不由哑然而笑:“怎么说?”淑优道:“慧媛看了历年来内宫向国库捐赠钱物的账册,说有好些人俸禄很少,捐赠却多,其中必有蹊跷。”我笑道:“这其中就有我,对不对?”淑优道:“是。大人那两年捐赠的钱物差不多是俸禄的两倍,内阜院也有两三个总管捐的比自己的俸禄还要多,因此才引起慧媛的怀疑。”我笑道:“她查了十几日账,可查出我那些钱是怎么来的了么?”淑优道:“但凡是各宫的赏赐给大人的,宫中都有记档,但慧媛说,就算大人将月例和赏赐全捐了,也还是有些来历不明的钱。还有,这几年以次充好、亏空公数的事情不少,比如碧螺春一项,以上中等冒充上等,这四五年间就亏空了上千银子,全都落入了齐总管的囊中。”我奇道:“碧螺春?”淑优垂头道:“是……因大人爱饮碧螺春,所以宫人们也饮得多了,这几年内阜院买的绿茶,五六成都是碧螺春。”恰逢芳馨从东暖阁出来,闻言提高了声音道:“这却不公道了,咱们姑娘过去三年都不在宫中,在碧螺春一项上亏空的钱,莫非要算在咱们姑娘身上?慧媛就这样去回,陛下也信?”淑优叹道:“慧媛就是这样回陛下的。究竟咱们娘娘是清清白白的,所以陛下也没有斥责,只说娘娘有些疏忽,便都一道打发出来了。”我关切道:“陛下命谁处置齐总管他们?”淑优回想好一会儿才道:“还没有说,这会儿齐总管他们还被关在监舍里呢。”我心底有些发冷:“请姑娘回禀娘娘,玉机后日定然赴约。只是商总管之事,还请暂且放一放。”淑优道:“商总管身为账房的总管,竟随意将账目泄露给旁人,这总管之职自是不可胜任。”正文第195章女帝师三(57)我笑道:“劳姑娘回禀娘娘,就说‘楚杀子玉,晋文公喜’[178]‘宋杀道济,而魏人庆’[179]。商总管是当年皇后娘娘一手提拔上来的,对皇后娘娘感恩戴德,与娘娘可谓一气同枝。且商总管并非有心,娘娘一时意气用事惩治他,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再者,他是掌管账房的,若急了,转而投向慧媛……所谓‘逐客以资敌国’[180]。娘娘是最聪明不过的,不会不明白这些道理。”淑优听懂了大半,恍然道:“原来如此。奴婢一定回禀娘娘。奴婢先行告退。”芳馨亲自送了出去。我唤了商总管出来,笑道:“商公公放心,颖妃娘娘一时半会儿不会赶你出内阜院了。”商总管将信将疑,我又道,“天色已晚,公公请回吧。”商总管感激涕零,又行了一个大礼,这才退出玉茗堂。一时芳馨回来,见我发呆,便道:“好好的兴致,就这样让慧媛毁了。果然这些姝媛女御,一个也不安生。”我冷笑道:“哪里是她不安生!分明是圣上。”芳馨不解,嗫嚅道:“姑娘说什么?”我起身拂袖道:“还是回去收拾衣裳吧,宫里的事情,回来再说。”天色欲明未明,我便出了修德门,但见一辆熟悉的翠顶油壁车停在高墙之下。绿萼笑道:“姑娘,一定是府里来接您了。”入宫多年,从修德门回家也不过四次,每一次都是这辆车来接我,每一次掀开帘子,都能见到高旸。数年不见,它装载着陈旧的期盼、忐忑和喜悦停在我的面前。我忽而有些恍惚,仿佛掀开帘子,就能看到一个少年时梦寐以求的笑容。晨光缓缓扫了过来,所有的事物都褪去了蒙昧的色彩。高旸再不可能来接我,自然,也不会有任何梦寐以求的笑容出现在我的面前。还未走近,车厢中便跳下一个面色黧黑的十六七岁的少年,笑嘻嘻迎上来行了一礼:“龙卫右厢副都指挥使朱云敬问女录大人安好。”我还礼笑道:“劳将军动问,将军安好。母亲大人可好么?”朱云笑道:“母亲很好,只是想念两位jiejie。”只见他穿一件圆领大袖的素色襕衫,纯然是一副太学生的模样。身长八尺,腰围等长,整个人像小山一样魁梧,气势非凡。我不禁道:“几个月不见,你似乎又健壮了。”朱云嘿嘿笑道:“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几个月府里就不停地给我做衣裳,母亲都有些不耐烦了。”我笑斥:“胡说!母亲是最疼你的。回头我将这话告诉她,请她老人家评评理。”朱云忙道:“好二姐,我不过一时口快。看在我早早来接你的分上,千万别告诉母亲。”说罢亲自扶我上车,自己也上了车。他一进来,便笨拙地塞满了本就不宽敞的车厢,马车吱的一响,我的身子也晃了两晃。我笑道:“你下去骑马,换绿萼上来。”朱云轻快笑道:“我不下车,就在车上陪着二姐。”我笑叹:“你坐着便坐着,可别乱动,我怕车子翻了。”朱云笑道:“二姐放心。”说罢向外道,“起行。”车缓缓而行,阳光透过窗纱落在袖口孔雀绿丝线所绣的回纹上,曲折细密的纹路似承受不住晨光的暖意,豁然延展开去,将其中幽冷的色泽都撇在了地上淡淡的影子中。既回家,就暂且放下宫中恼人的事情,安心侍母吧。忽听朱云道:“二姐看上去怅然若失,是因为小弟坐在这里,二姐觉得所对非人么?”我一怔,这才明白过来,笑斥道:“你又胡说了。不过宫里事情太多,想想都有些无趣罢了。”朱云关切道:“二姐回宫后,先是坐牢后又遇刺,母亲和我听了都又悲又急,却一点气力也使不上。如今一切可水落石出了么?”我摇头道:“哪有这样顺利?不过只要以后再没有这些事情也就罢了。”朱云见我不愿意透露宫中事体,便也不追问,只幽幽叹道:“我就说,二姐所对非人。若是世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