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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我今早将奏疏摘录放在御案上的时候,无意中看见浙福道临安府的上书,新开的紫溪盐场是他得意的政绩之一。我笑道:“大人说笑,玉机也是无意中听人说起。况且坐困内宫,京中的消息都一无所知,东南的事便得知再多,也是无用。还望大人多多提点才是。”李瑞心领神会:“下官不敢当。下官虽不能常入宫,也定会时常遣人来回话的,请大人放心。”送走了李瑞,我有些郁郁不安,随手将画了一半的美人卷起,在烛焰上烧了。两个收拾茶点的小丫头嗅到焦味,转头见我神色凝重,忙敛声屏气退了下去。芳馨道:“好好的,姑娘怎么不高兴了?”我将残纸丢在铜盆中,阴郁的火苗在黄澄澄的盆沿上映成面面相觑的光环,如野兽的血盆大口,很快吞噬了美人的裙角。我一抬眼,似笑非笑:“有什么可高兴的?”芳馨道:“柴氏处死,陆府获罪,弘阳郡王康复,正式上任盐铁副使,出京巡查。桩桩件件都是好事。”我嗯了一声,拿起冬日里夹香煤团的小铁钳翻着轻薄如焦枯蝶翼的纸片。芳馨迟疑片刻,道:“姑娘是说画的事么?”铁钳碰在铜盆边,当的一声脆响,芳馨如闻焦雷,身子一颤。我不徐不疾道:“美人火器图,一百两一幅,这样好的事情,怎么我从未听过?”芳馨道:“小钱虽说常在宫外厮混,但不是在市井便是在侯府,达官贵人之间的事情,他哪里会晓得?还请姑娘千万不要怪罪他。”说罢上前来重新铺了纸。我笑道:“小钱常往家去,多少知道京中权贵的喜好。可这件事却从未听他提过。”芳馨道:“这个月姑娘并没有派小钱出宫,若此事乍然兴起,小钱不知道也是常事。”我蘸了墨,举起笔虚点着她的鼻尖道:“就当此事是乍然兴起。有一百两银子一幅的‘赝品’,就有‘真品’。我的画从未赠出过,这‘真品’从何而来?”芳馨哑然。我接着道,“内宫女官的画流传出宫,被外臣竞购,这是让我死无葬身之地。请姑姑务必要查清此事。”芳馨神色一凛,郑重拜下道:“姑娘放心,奴婢一定办妥。”数日后,我从粲英宫用了午膳回来,因不见芳馨,便寻了小丫头来问。小丫头说,芳馨去了如意馆。我暗暗点头,正要吩咐午歇,却听绿萼进来笑道:“姑娘先别忙午睡,昌平郡王府的苗佳人来了。”我又惊又喜,忙站起身,团扇从裙子上掉落在地也顾不得捡:“苗佳人来了怎么也不早说?快快请进来。”绿萼笑吟吟地迎了若兰进来。但见若兰一身淡粉色绉纱齐胸襦裙,发间只点了两枚用粉晶攒成的小花,笑容恬然宁静。她左手扶着小丫头,右手支在腰间,慢慢走到我面前。八个月的身孕,她的肚腹已然甜蜜而骄傲地隆起。她身子一晃,就要行礼,我忙扶住她。她仍屈了屈膝,恭敬道:“妾身昌平郡王府佳人苗氏拜见朱大人。”我还了礼,笑道:“这么重的身子,meimei怎么进宫来了?”若兰道:“若兰进宫来向太后请安,顺道来探望大人。”我笑道:“王爷去了西北,你一个人在府里,太后自然挂心,常来请安,也好教她老人家放心。”若兰道:“妾身并非独自一人在王府居住,太后命妾身都在睿平郡王府养胎。”但见若兰面如满月,色若桃花,我欣慰道:“瞧meimei的气色,便知王爷和王妃在meimei身上十分用心。”若兰道:“睿王妃事无巨细,确是十分周到。”想起出狱后在梨园师广日处偶遇睿平郡王时他淡淡的叮嘱,不由心中一暖,关切道:“睿平郡王与王妃近来好么?松阳县主好么?”若兰笨拙地坐下,道:“王爷和王妃相敬如宾,只是还没有孩子。不过自从信王世子王妃回乡后,松阳县主只跟王妃练剑,母女俩倒和睦许多。”我知道松阳县主并不喜欢父王迎娶继妃,想来邢茜倩初入府时,县主颇为不满。若兰说起邢茜倩没有孩子时,掩不住骄傲与满足。她的左手扶在肚腹上,露出欣喜而羞涩的笑容:“前几日王妃还从宫里请了一位太医出来,太医按了脉,说是个男孩呢。”我笑道:“果真?那恭喜meimei了!王爷知道了么?”若兰道:“若兰已捎信去了西北,王爷下个月就能回来了。”我倾身虚抚着她的肚腹,微笑道:“待meimei诞下长子,定能封为庶妃或侧妃,这孩子说不定还能做郡王世子。meimei好福气。”若兰一怔,眸光一黯:“王爷迟早会迎娶正妃,到那时,妾身母子又算什么呢?”我正要宽慰几句,却见她澹然一笑,语气温柔而飘忽,“若兰今日的福气,实是从于姑娘那里捡来的。其实无论王爷将娶谁,也不能代替于姑娘在王爷心中的分量。”说着轻抚肚腹,“这孩子是若兰的,也是于姑娘的,若兰便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将他好好生下来。”若兰素知我有午歇的习惯,只坐了片刻就回去了。我亲自将她送出漱玉斋,回到玉茗堂时,芳馨早已在西厢垂手恭候。我揉一揉饧涩的双眼,缓缓道:“姑姑去如意馆都打听到什么了?”芳馨道:“奴婢查清楚了。是何管事命画师临摹了姑娘的美人火器图拿出宫去卖的。”我不禁有些诧异:“何管事?瞧他平常老实本分,竟做这样的事?”芳馨唇角一动,逸出一丝冷笑:“姑娘还说他老实本分,当年红芯私自将姑娘的画拿去如意馆,不就是这位何管事接收的么?”想起红芯惨死,不觉伤感,于是愈感疲惫,支额叹道:“红芯将画儿送给何管事,何管事又怎么会知道其中有诈?这一次他倒聪明,竟能想到这样一条生财之道。”芳馨道:“这条生财之道,并不是何管事自己想出来的。”我心中一动,微微睁开双眼,但见芳馨的脸在我燥热的目光中莫名地苍白和冷峻。我嗯了一声,不动声色道:“是慧嫔么?”芳馨垂眸道:“姑娘猜对了一半。是李演。”黄女御被遣出内宫的那一天,我在小书房等候皇帝召见,小简悄悄进来,告诉我慧媛向皇帝请求核实内阜院账目的事。后来他又在我的耳边道:“李师傅这几个月常安排慧媛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