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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什么?”我点点头。 伊稚斜的手轻抚过小坟墓,眼睛半闭,似乎想着很多东西,很久后,手仍搁在坟墓上。 看到他的神色,我心中有些困惑,应该不是他雇人来杀我的,他并没有怀疑过我已经死了,可……转而一想,这些并不重要,再懒得多想。 他静静地坐了半晌后,最终一言不发地站起,带着人离去。 我仍旧蹲了一会,才走出树丛,跪倒在墓前,“阿爹,我带一个人来见你。” 我看向霍去病,他立即也跪在墓前,磕了个头道:“伯父,小侄霍去病,就要娶你的女儿了。” 我眼中本含着泪水,听到他说的话,又不禁破涕而笑,“哪有你这么毛躁的?我阿爹可不见得喜欢你。” 霍去病笑挠了挠头,打量着墓碑上的字,“你父亲是匈奴人?” 我摇摇头,“汉人。” 霍去病看向一旁的小坟墓,轻声问:“这是你的兄弟吗?” 虽然伊稚斜刚擦拭过阿爹的墓碑,可我仍旧拿了帕子出来仔细擦着,霍去病忙从我手里抢过帕子,“我来擦吧!你爹爹看见你手上的伤痕要是责怪我,一生气,不肯把你嫁给我,那可就惨了。” 霍去病擦完阿爹的墓又要去擦小墓,我拦住他,“那个不用擦。” 他眼中含着几分疑惑,却没有多问,我沉默了会道:“那个是我的坟墓。” 霍去病愣了一瞬,又立即明白了一切,“难怪你在长安城时,那么害怕见这个人,你不想让他知道你还活着。”我点点头。 狼兄围着坟墓打了几个圈,有些无聊地带着雪狼和小公主又跳进了丛林中,我盘膝坐于地上,“你打下了祁连山,让阿爹能睡在汉朝的土地上,阿爹肯定会很喜欢你。” 霍去病有些喜不自胜,笑着又给阿爹磕了三个头,“多谢岳父赏识。” 我又羞又恼,“哪有人像你这样,改口改得这么快?我阿爹虽性子还算洒脱,可骨子里还是很重礼法。” 霍去病微挑了下眉头,“你和你爹爹不怎么像。” 我笑着点头,“嗯,阿爹老说我难脱野性,我一直就不耐烦守那些人自己造出来的破规矩,就是现在,看着我表面上好像人模人样,勉强也算循规蹈矩,其实……” 霍去病笑接道:“其实却是狼心狗肺。” 我不屑地哼了声,向他拱拱手,“多谢你称赞。我从小就觉得狼心狗肺该是夸赞人的词语,狼和狗都是很忠诚的动物,又都很机智,不明白汉人怎么会用这个词语来骂人。” 霍去病半撑着头大笑起来,我半带心酸半含笑,“当年我这么和阿爹说时,阿爹也是撑着头直笑。” 日头西斜,落日的余晖斜斜照在阿爹的墓上,一切都带上一层橙红的暖意。 霍去病一直陪在我身边,我愿意讲的事情,他会侧耳细听,我不愿意讲的事情他也不多问。有时悲伤的情绪刚上心头,他几句话一说,弄得人又气又笑,只能苦笑连连。 我眯着双眼看向夕阳,阿爹,你可以放心我了,这个人在身边,我还真连哭的时间都不太容易找到。 想到伊稚斜在墓前的萧索身影,侧头看向霍去病盛满宠溺的眼睛,心中颇多感慨。两人目光盈盈交会,他忽地打了个响亮的响指,一脸匪气地说:“你这么看着我,我会……”我闪避不及,他已在我脸上印了一吻,“……忍不住做登徒子。” 我气恼地去打他,他笑着叫道:“岳父大人,你看到玉儿有多凶了吧?” 在这一瞬,我突然发觉我真正放下了,放下了过去,放下了对伊稚斜的恨意。阿爹,女儿现在才真正明白你的叮嘱原来全是对我的爱。只有放下,向前走,才会幸福。 虽然匈奴大军吃了败仗,可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却要继续,牛羊依旧奔跑在蓝天下,集市也依旧热闹着。汉人、匈奴人和西域各国的人会聚在此,也依旧为生计而奔波。 一个匈奴盲者,坐在街角,拉着马头琴唱歌,歌声苍凉悲郁,围听的众人有面露凄伤的,也有听完微微带笑的,还有的轻叹一声,给盲者面前扔下一两枚钱就匆匆离去。 霍去病丢了块银子,出手豪阔,引得众人都看向我们,我忙拉着他离去,他低声问:“那个人在唱什么?” 我瞟了他一眼,“在唱你。” 他笑道:“唱我?蒙我听不懂匈奴话。” 我合着曲子,低声翻唱:“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曲词简单,却情从心发,我心下有感,也不禁带了哀伤。 渐渐走远,盲者的歌声渐渐消失,一旁的酒铺中却有人一面饮酒,一面低低哼着盲者的曲子。霍去病瞟了眼哼唱的人,“难怪我们打了胜仗,也不见你开心。” 我道:“我对打仗这种东西本来就不太高兴得起来,我不反对杀戮,该杀的人绝不会手软,可一场战争中的杀戮仍旧让我害怕。我小时候在匈奴中生活过一段时间,但也算不上匈奴人。” 霍去病松了口气,笑道:“那就好,我刚才听到你的歌声,还有些担心你。” 我们进了一家汉人开的店铺,小二笑问:“要酒吗?” 霍去病征询地看向我,我脸上guntang,撇过头道:“随你,我不喝。”他也面色尴尬起来,向小二摆了下手,“就上些吃的吧!” “我们逛完这里,你还想去别处吗?”霍去病吃了几片牛rou后问。 我摇摇头,“不去了,和小时候已经大不一样,不知道究竟是事情本身变了,还是我看事情的眼睛变了。” 他笑道:“恐怕是心境变了,那我们用完饭就绕道赶回军中。” 一个已经有几分醉意的匈奴男子趴在案上,断断续续地哼唱:“失我焉……焉支山,使……使我嫁妇无颜色;亡我祁连……连山,使我六畜不……不蕃息。”唱到悲伤处,语声哽咽,泪水混着酒水落在桌上。 霍去病轻叹口气,“怎么走到哪里都听到这首歌?” 我故扮惊讶的表情,低声取笑:“呀!比那些文人的笔墨文章更生动,看来霍大将军的威名要随着歌声传遍漠北漠南了,不知道这首歌能否流传千年。千年后的人一听到此歌,就应该能遥想到霍大将军的风采,肯定让人无限神往,不知是何等的英姿呢!”说着向他眨眨眼睛。 霍去病嘴角带了抹笑,凑到我耳旁,“我只要你神往就行。”我取笑未成,反被取笑。被他口鼻间的气息一抚,耳朵火辣辣地烫着,忙借着低头吃菜,避开了他。 一旁桌上的人耳朵倒是好,听到我说霍去病,笑向我点点头,和同案而坐的人一碰酒杯,笑着说:“今年真是我们汉人大长威风的一年,春天里,霍将军一万人就夺了匈奴人的焉支山,夏天又大败匈奴几万人的大军,夺了祁连山。” 与他对饮的人瞅了眼趴在案上的匈奴人,讥笑道:“小时候跟着父亲来这边做生意,这帮蛮人时常趾高气扬,讥讽我们汉人怯懦,要么靠着给他们进献公主苟安,要么就守着城池,不敢和他们在马背上真打,现在不知道谁不敢和谁打了。” 没想到桌上趴着的匈奴汉子长得虽然粗豪,却听得懂汉语,闻言撑着桌子站起,指着说话的两人,用匈奴话怒叫道:“是汉子的,不要光说不练,我们这就到外面比试一场,你们赢了,我把脑袋割给你,让你带回汉朝去炫耀。” 匈奴人的这番话,虽只说自己输了如何,但匈奴人轻生死、重豪勇,这样的话出口,对方也肯定不会示弱,其实已经立下了生死相搏的誓言。那两人看着昂然立于他们面前的大汉,都有犹豫之色,头先向我点头而笑的人忽一咬牙,站起道:“比就比。” 我正看得津津有味,霍去病忽地握住我的手,目光看着窗外。我怔了一瞬,立即搁下筷子,戴好面纱。 醉酒的匈奴人四处打量一圈,走出店门,拦住一行穿着匈奴服装,恰好经过店门的人,“草原上的兄弟,我叫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