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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姑陪着我用完晚饭,嘱咐我好好休息后,匆匆离开,去忙白日未做的事情。 大概是这段时间一直和霍去病朝夕相处,突然一个人在屋子里,竟然觉得心里几分空落,脑里胡思乱想个不停,既然睡不着,遂悄悄出了园子去霍府。刚从院墙跃下,几条大黑狗已经扑到脚边,围着我转圈,嗅了几圈才确定我是熟识,又各自散去。 相较白日长安街上的热闹劲儿,霍府倒是仿若无事的宁静。霍去病的屋子一片漆黑,看来人还在宫中。 轻轻推门进去,屋子显然刚刚打扫过,熏炉的余烟袅袅,白玉盘里的葡萄还带着水珠。推开窗户,晚风扑面,比白日凉快不少,我摆好垫子靠枕,半躺在窗边的榻上,一面吃葡萄,一面看着天空的一轮玉盘。 等到月儿已经移到中天,霍去病依旧未回,我心下纳闷,按理不可能在宫中逗留到此时,难道被别人叫去吃酒?可他的性子,一般人哪里请得动他? 有些撑不住困意,迷糊地睡了过去。正睡得香甜时,听到人语声,忙跳起藏好。伴着霍去病进来的丫头一看屋子,连灯都没顾及点,吓得立即跪下请罪,头磕得咚咚响。霍去病看着吃了一半的葡萄,零乱的靠榻,嘴角露了笑意,声音却依旧冷着,“都下去吧!” 他等人都退下后,歪躺到榻上,笑道:“人都走了,可以出来了。”我从屏风后走出,他笑着招招手,让我坐到他的身旁,我问道:“怎么这么晚?” 他只拿眼瞅着我,一言不发,眼里全是笑,我刚开始还能和他坦然对视,慢慢地却再也禁不住,只觉心越跳越快,忙别开头看向窗外。 他忽地拽了一把我,我不及防备,倒在他怀中,“你干吗?”撑着身子欲起,他搂着我不放,“乖乖躺着,我给你讲件事情。我在宫中时因惦记着你,酒也未敢多喝。出宫后,没有回府,先到落玉坊转了一圈,看到你屋子没有灯光,人也不在,心里当时……当时颇有些不痛快,后来我就自己跑到一个地方坐了很久,心中胡思乱想了很多,所以就回来晚了。却原来根本就是自己多心。”他轻抚着我的头发,声音低低,“我太骄傲,天下的事情总觉得没有几件不能掌握,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己心中的患得患失。这件事情本可以不告诉你,但我觉得对你心中有愧,不该胡思乱想,所以不想瞒你。” 我心下别有一番滋味,他说长安城真正伤到了我,其实他又何尝没有受伤?他没有具体说究竟想了些什么,可我能坦然接受他的歉意吗? 在他的肩头轻嗅了几下,拍开他的手,似笑非笑地问:“好香浓的脂粉气,不知道是哪家出品?你既然这么喜欢,我也索性换用这家的好了。” 霍去病一下坐直身子,急急道:“只是当时宫中献舞的歌伎敬酒时靠挨了几下。” 我笑吟吟地问:“是吗?你不是说到一个地方坐了很久吗?” 霍去病在我额头弹了下,哈哈笑着问:“你是在嫉妒吗?” 我瞪了他一眼,撇过头,他强拖我入怀,我使劲地推开他,“我就是嫉妒了又如何?反正你身上若有别人的脂粉香就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他忙松开了我,眼睛里全是笑意,“不如何,就是我喜欢而已。” 我“哼”了一声,啐道:“你有病!” 他双手交握,放在脑后,躺得惬意无比,“如果这是病,我宁愿天天病着。” 和他比脸皮厚,我实在比不过,索性不再搭理他。他笑吟吟地说:“今日实在太晚,明日一早我带你去看一个地方。” 我站起身要走,“那我回去了,明天你来叫我。”他忙拖住我的手,“要不了两个时辰天就该亮了,何必来回跑?就在这里睡一觉,我在靠榻上凑合一下。”我想了一瞬,点点头。 我一向觉得自己精神好,是个少眠的人,可和霍去病一比,实在算不得什么。天还黑着,他就摇醒了我,我有些身懒,赖着不肯起,嘟囔着央求:“看什么都等太阳升起来再说,我好困,再让我睡一会。”他在一旁一遍遍地叫我,我却只一个劲往被子里缩,蒙住头,顽强地抓紧被子,摒绝一切声音。他静静地坐了会,忽地拉开门,大叫道:“来人!伺候洗漱起身。” 我忙一个骨碌坐起,他嬉皮笑脸地说:“你不怕我,倒是怕我家的丫头。”看我恶狠狠地瞪着他,忙笑着又掩好门,“觉什么时候都能睡,日出却每天只有一次。” 一整座山都种着鸳鸯藤,薄薄的曦辉中,清香盈盈。碧玉般的绿流淌在山中,金、银二色若隐若现地跳动在山岚雾霭中。在这个静谧清晨,一切美得像个梦,仿佛一碰就会碎。 太阳跳上山头的一瞬,雾霭消散,色彩骤然明朗,碎金流动,银光轻舞,满山仿佛洒满金银,华丽炫目。 “值得你早起吧?”霍去病含笑问,我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切。霍去病牵起我的手,慢走在藤蔓下,得意地说:“就猜到你肯定看得目瞪口呆,昨天晚上我自己都看得很震惊,去年秋天开始种时还真想不到能如此漂亮。” 我已经从刚开始的难以置信、满心感动中回过神来,看到他的样子,故意说道:“有什么稀罕?又不是你自己种的。”他闻言却并未动气,依旧得意地说:“早知道你会如此说,特意留了一手。”指着北边的一小片说,“那边的全是我自己种的,赔给你应该绰绰有余。” 鸳鸯藤正在阳光下欢笑着,金银相映,灿烂无比,却全比不上他此时的笑容,温暖明亮,让人的心再无一丝阴翳。 我忽然双手拢在嘴边,对着山谷高叫道:“我很快乐,很快乐!”霍去病呆了一瞬,眉眼间俱是笑意,也对着山谷大叫道:“我也很快乐!”两人“很快乐,很快乐”的声音在山谷间一起一落,隐隐相和。他侧身大笑着抱起我在花丛间打着转,我也不禁大声笑起来。笑声在山涧回响,在满山遍野的鸳鸯藤间荡漾。 博望侯张骞带兵不当,按照汉律法,当死,开恩赎为庶人。合骑侯公孙敖未与骠骑将军会合,当斩,开恩赎为庶人。李广无赏无罚。加封骠骑将军霍去病食邑五千户,封其裨将有功者:鹰击司马赵破奴为从票侯,校尉高不识为宜冠侯,校尉仆多为辉渠侯。经此一役,霍去病在朝中的地位已与卫青大将军相当,并有隐隐超过之势。 李广将军转战一生,一直盼着能封侯,却直到现在仍未得偿夙愿。而随霍去病出战的从将居然一战封侯,其余众人也是各有丰厚赏赐,长安城里对霍去病的议论越发纷纷。一面是以年轻武官居多的赞誉艳羡,少壮儿郎都盼着能跟随霍骠骑出战,封侯拜将,博取功名;另一面却是文官儒生和普通士兵的唾骂,议论霍去病不知道爱惜士兵,自己酒池rou林,奢靡取乐,独自享受皇上赏赐给他的食物,吃不掉的就烂在车中,却让饿着肚子的士兵为他搭建蹴鞠场地。 我正在看我离开时的收入开支账,霍去病匆匆进来,有些歉意地说:“我过会就要离开长安城,婚事要往后稍拖一下。” 我皱着鼻子“哼”了一声,“你别说得我好像急不可耐地想嫁你。刚回长安不过三天,怎么又要走?” 他笑道:“你不急,可我急。此次事关重大,又事出意外,只好匆匆起程。匈奴的浑邪王和休屠王想投降我朝,因为两王的兵力加起来将近十万,皇上怕他们是诈降,但万一是真的,若此次接受了两王投降,匈奴在漠南势力就会遭受重创,所以皇上举棋不定,我就主动请缨去迎接两王,看他们究竟是真投降还是假投降。” “你说什么?为什么?”我满心疑惑地问,霍去病道:“据浑邪王和休屠王的说辞,是因为他们管辖的地区连连吃败仗,单于想治他们的罪,所以两人商量后决定索性归顺我朝。” 霍去病看我默默思索,握住我的手道:“我速去速回,我想娶你的意思已经和皇后娘娘说过,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