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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瀅翻了几下问道。 燕若飞沉声道:“依胡部堂之命,我找的心腹暗查,没弄出动静,也没有片纸记录,办事的人回来只是口述。” 胡瀅点点头。 燕若飞道:“张平安县试府试之前找本县生员保举,可能那几个上元生员并不了解实情,至于籍贯案档上都没记载张平安的真实出身,只写着是上元县张九银长子。所以这事儿一开始没什么问题。但咱们的人暗访了几个附近年龄大的乡亲百姓,总算知道了实情;那张九银之妻二十多年前并没怀孕,忽得一子,邻里都知道是捡来的,不过住宅变迁人口流动,很多知情的人一时难以找到了。” “捡来的……”胡瀅心下随意一算,浓眉微微向上一挑,二十二年前是什么时候?这个时代重男轻女,弃女婴的事儿,一个男婴又没毛病却不是容易捡到了,莫非那张平安的亲生父母遇到了什么事?当时建文朝满朝文武都在南京,家破人亡的很多,无法排除张平安就是其中谁家的婴儿。 胡瀅沉吟许久,说道:“就算他的身世有问题,但本人应该没什么事,前不久才截获了一份重要密信,现在又杀了个乱党,不会与乱党有什么关系。” “是。”燕若飞应了一个字,并不发表自己的看法,他只是在叙述事情而已。 胡瀅实在不想搞张宁,因为他知道张宁和杨士奇的女儿有关系,这年轻男女之间的事儿怎么说得清道得明?而且张宁又和东宫的几个人多少有交情,除开杨士奇于谦,那个吕缜别人不知道,胡瀅还不知道他和东宫眉来眼去?总之比较麻烦,也许抖出来倒霉了张宁一个人并不会牵涉太多、不算严重,可总之是件得罪人的事儿……今天胡瀅见到朱棣,觉得皇帝好像又老了一头,精神气色明显不如去年了。 “这件事不要张扬,就咱们几个人知道。”胡瀅抬起头来嘱咐道,“张宁在老夫手下当差,人没问题,便与咱们无关;至于这人的科举资格、出身案档上有问题,那是地方官在任时的疏忽,论责也轮不到咱们头上。” “是。”燕若飞还是简单的一声。 胡瀅抬起手又放下,做了不少琐碎而没用的动作,心绪仿佛不怎么平稳,他又说:“只是……此人终究不太清白,多少要防一下,不能让他参与机密之事。查获桃花山庄的功劳,尽量算到吴庸头上……可这样一来杨士奇那边会不会对我有意见?” 他有点举棋不定,其实这一点是胡瀅的长处也是短处,他这些年来总是能做到左右逢源两边不得罪,可同样影响了他的成就,优柔寡断总会错失一些机会的。 不过很快他就无须自己拿主意了,朱棣帮了他的忙,让他没有了选择。 胡瀅整理好奏章递上去后,很快朱棣又召见面谈了一次。朱棣问起人是谁杀的,胡瀅只好说了张宁,吴庸在南京总不能跑到扬州地面去杀人;然后又问密信是谁截获的,胡瀅提了下吴庸,最后还是没法避开张宁。 朱棣很快就记住了张宁这个人,说道:“他能在短时间之内就做出成效来,此人是能办事的。你给他多一些权力,让他顺着查下去,查出那个人究竟在哪里!”说着说着,朱棣的语气逐渐变急。 “那个人”的阴影一直萦绕在皇帝的内心深处,而现在那份字迹更加刺激了他。仿佛“那个人”非常近,闭上眼睛就能真切地感受到他的气息。 胡瀅还有啥办法,皇帝都亲口提了,那是圣旨,如此一来也就不用纠结了。 第七十二章风景真好 刚杀了人那两天张宁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思维比较混乱,善后工作随意处理了一番寥寥草草的。调节了几日,他渐渐恢复了状态,下意识思考了不少东西。 这是一种阅历,阅历不一定能让人成熟和进步,但很容易让人改变。当他用另一种眼光看世界时,发现一切都有微妙的变化。 比如控制下属不能光凭厚道去感化、自上而下的权力也不是万能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一旦失去平衡就要失去控制。张宁细想起来,谢隽倒是早有准备,事前送了二百两“冰敬”,按照张宁的性子出事儿了他不会做得太过分。 确实如谢隽所料,张宁没有告他违抗命令擅作主张。这回倒不是因为厚道,张宁清楚就算撕破脸皮、用这个由头去搞谢隽,估计效果不大,因为最后斩获了彭天恒;既没有效果,又收了钱翻脸不认人,反而下作了。 所以张宁惦记着这事儿,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出手。 他铁了心要让谢隽为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倒不是全因为赵二娘的遭遇,这个妇人着实令人悲伤同情,但说到底她和张宁没有太大的关系,天下遭受不公正待遇的人多了,难道路见不平都要出手主持公道并且没完没了?他的出发点是因为一种隐藏在内心的骄傲心理,他想在自己所处的位置上获得认同和体现价值,而不是随便被人当猴耍。 他发现官大不一定就拿谢隽有办法,此人是地头蛇,所谓铁打的地盘流水的官,张宁对扬州地面上的关系了解得并不深,那些卷宗上记录的东西是不会触及一些隐藏线索的……不过赵二娘是一个突破点,卷宗上明白地记录有她的信息,永乐十七年就做了密探,比谢隽的资历还老。 这不是利用,赵二娘被害成了那样,她还袒护着谢隽干甚? 保扬湖上风景秀丽,画舫来往,丝竹之声隐隐在耳,游人、雅士、公子、佳人随处可见。财富集中的地方,少见了人间的悲苦艰辛、多见了风花雪月,就如偶像剧里的环境一般屏蔽了世间的沉重,总能让人愉快起来。 租一艘小船,几道点心一壶酒,泛舟亭台楼阁水烟山石之间,吹吹初夏的凉风,好似度假一般。 “我没时间来看你的时候,你也时常出来走走透透气打开心胸,别一直闷在院子里。”张宁亲手拿起酒壶将两盏被子斟满。 赵二娘的脸红彤彤的,她今天的情绪好像好多了。如果普通人遇到她那样的遭遇肯定要绝望消沉很长一段时间,但赵二娘不同,她不是次遇到这种事儿。黄连再苦,嚼它个好多回,苦味也不是不能忍受的。就如她回遭罪,被人脱了裤子光着屁股在县衙大堂里打,九十杖应该能把皮rou全部打烂,那苦头不是一般人受的;更何况当时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娘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心理上的打击不弱于rou体上的折磨。 张宁联想到这里,心道:可以怪社会秩序对妇女的高压禁锢,但秩序规则已经定了,她自己去挑衅它,那就是代价;换一个时代,偷人之类的事儿,遇到有些妇女能扯到追求自由爱情的高尚情cao上去你信不信? “我没脸见人。”赵二娘幽幽地叹道,倒让张宁有些意外,她又委屈地说,“再说我一个人来看着人家风花雪月的,徒增难过,还是躲在屋子里掩口残喘的好。” 张宁低头想了想,可能她是怕以后没人管她了?毕竟张宁对她的照顾大多只是出于同情和愧疚。 他便说:“老徐和文君是我老家的奴仆,我做官后才追随而来,每人年俸二十五两,另有零花月钱和赏银,你好了之后如果愿意,也可以和他们一样;当然和做密探的酬劳比不得,你若嫌少,我不勉强你。” “我不管酬劳,只想知道是不是这样就可以时常见到你?”赵二娘说。 张宁愣了愣,注意观察她的神色,严肃中带着一丝无奈的不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