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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得姚姬幽幽地说道:“是我做得不好,真不该让你来见皇上的。” 张宁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明白她说了些什么,心道:建文帝提出相见,她还能拒绝?此事不能怪姚姬,只怪上面选错了见面的地方,如果不是在辟邪教,临时选一个地方,谁能那么巧就撞见了? 姚姬没听见张宁的回答,从那种担忧的情绪中恢复时,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感觉张宁的脸紧紧贴着自己的腰,后腰一热、一只热乎乎的手放在了那里。 她忙后退了一步挣脱出来,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一会儿小月送吃的东西进来了,咱们好好坐着说话罢。” 张宁这才发现屋子里的亮光是蜡烛的火光,窗外已是漆黑一片。姚姬挣脱开,又说了那句话,她一定感觉到了自己的不良动作……张宁想到这里脸上微微一热感觉有点尴尬,刚才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把手伸过去的。 “现在我们该如何是好……”姚姬又叹了一口气。 张宁也觉得事情变得一团糟,那种熟悉的无力和无奈之感渐渐涌上心头,任你有天大的志向也无济于事。不过他此时的心神已恢复,情知两个人一块儿唉声叹气毫无作用,反而会增加压抑气氛。 他便没说话,等着吃的东西送上来了,二话不说便狼吞虎咽,只是吃进去的食物是什么滋味完全没尝出来。等吃完了抬头时,只见姚姬正看着自己,她的脸色仿佛没刚才那般苍白了,或许是自己狼吞虎咽的动作感染了她……这个时候他的胃口居然还那么好。 不知不觉中一种大男子主义般的心态涌上了张宁的心头,他放下筷子便镇定地说道:“眼下的事儿,首先我要写信给沅水茶园的属下交待善后,在卷宗上做手脚给吴庸的死编造一个合理缘由;然后拖一段时间再上呈京师,可以说是禀奏文章在路上耽误了时日。而建文君那边不必过于担忧,先等消息,我觉得上面很有可能不会动您。” 姚姬微微有些诧异道:“建文君认为我欲毒杀太子,他能如此罢了,如何对马皇后说?” 张宁道:“除非大事都是马皇后在cao纵,否则皇上自会想明白利害关系的。” 百四十八章奇怪的梦 张宁连夜要了一大坛酒,走到崖边,对着黑的夜空说道:“答应了给你补上的一坛好酒。”说罢揭开盖子,抱在怀里慢慢倒在地上。 他一向不信鬼神,但做完这件事后心里好像好过了一点。转身时只见姚姬正在院门口看着自己。那小巧的古典院子前,昏暗的灯光中荡漾着几片白花瓣,晚上也不知是什么树上飘来的,只是在这样的夜色中,姚姬的裙袂在微风中轻轻飘起,窈窕的身影一时间显得额外凄美。 ……张宁在辟邪教总坛呆着一面等建文帝那边的消息,一面以密信的形式指使沅水茶园的老徐做一些手脚:在记录日常事务的卷宗上、写下近期派遣吴庸和詹烛离到永顺司参与暗访的事由,编造他们意外身亡的细节。 等到建文帝传消息过来时,姚姬感到很意外,确如张宁所料,上面下达的密文中言太子中毒的缘由未能查证、要她继续主持辟邪教内事。 姚姬读罢密信,递给了在书案前正写文章的张宁,让他看一遍,然后不禁问道:“前几天你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是怎么猜到的?” 张宁搁下毛笔,想了想理清头绪,不慌不忙地说道:“当时我认为上面不会动你,原因有三个,首先皇上一时不能确定太子中毒的缘由;其次辟邪教是建文党羽中较大的一股势力,而你在教内多年人脉很广,如果撤换教主容易造成清洗内部而伤筋动骨,一时也难以找到合适的代替人选;最重要的是,我杀了吴庸等人的消息别人不知道,官员的身份对他们很有用,皇上目前还想拉拢我,如果将你关起来很可能会被马皇后暗算,不利于收拢人心。以建文党羽的处境,经不起多少折腾的。” 姚姬听罢微微点头,又叹息道:“不曾料你们父子刚刚相认,就成了这样。” 张宁不以为然,笑道:“殊不闻皇帝爱长子、百姓喜幺儿?太子长兄与皇上二十多年朝夕相处,又是皇后所生,更得皇上爱护本是情理之中。” 姚姬见他还笑得出来,细细的眉毛轻轻一挑,目光看了一眼张宁面前没写完的奏章,又问:“你打算如何向朝廷交代此事?宣德帝或左右文武大臣定会对你产生猜疑,如果派人查到蛛丝马迹,你的官还能当下去?” 张宁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缓缓说道:“自从去年秋在这里与你相认,我就觉得一切都变了。我很想让你离开这个地方,让你过上好日子,可是当我一遍遍地思考该怎么做时,却非常迷茫……有时候我在想,如果能看到你发自内心的笑容,那死也无憾了……” “你不要这样说。”姚姬忙打断他的话,脸色微微一红,“也不要这样想。” 书房的窗外又有几片花瓣从高处转悠着缓缓飘落,姚姬看了片刻,又自言自语般地喃呢道,“春天过得很快,转眼晚春到来、百花老去。”说罢也许她发现自己走神,神情一变,正色道:“你不要对这些奇怪的话,对长辈说话要有应该的尊敬。” “是。”张宁愣了片刻,继续说道,“去年到现在大部分时候,我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过最近发生的事,让我醒悟过来,只有一条路可走:起兵。” “什么?”姚姬吃惊地看着他,“你疯了?!现在起兵有胜算可言么,就是这些年建文君的部众心有万般怨愤,也没有人欲贸然起事,你的实力和威望比得上你父皇?” 虽然姚姬马上就否定了他,但张宁此时已经被自己的激情给感染了,不必再徘徊不必再苦闷,他坐正了身体目光火热地说:“皇上默默屈居偏远之地二十余年无所作为,不是缺实力和威望,也不是因为当今朝廷太强大,是他缺乏了斗志与奋进的激情!我觉得只要敢去做,一切都有可能!” 姚姬神情复杂地看着他无言以对。 张宁握紧拳头在桌案上磨蹭了两下,低头平息住内心的起伏,语气安静下来:“刚才我说得有些激动了,但并非一时兴起,您要相信我。” 姚姬看着他:“男儿正当有志气,我不是想泼你的冷水,可是你太年轻了,有些事明显能看到结局你却不明白,我怎能看着你顾头不顾尾?” 他张了张嘴,不知如何说服姚姬。这时姚姬站了起来:“你且先办眼前的事,在这里写好奏章,我回房去了。等你清醒一些了后再来见我。” 张宁想起姚姬刚才斥责自己不够尊敬长辈,这时便起身作礼道:“恭送母亲。” 辟邪教总坛这个地方与世隔绝,十分清静,着实能让人地思考问题。但想得太多也不是好事,当晚张宁就失眠了,各种念头纷纷扰扰地冒出来。 吴庸之死,无论理由编造得多么合理,照样会有蹊跷,宣德帝在无法确定实情之下,也许不会杀张宁,但至少不能再让他握着实权远离京师。一个闲职或者罢官留一条活路?官场上他仿佛看到了张鹤甚至杨四海等人讥笑的表情,家乡他仿佛听到了四邻的流言……然后有一天姚姬就莫名其妙地失去音讯,或许被关起来了、或许死在了某次阴谋下,生死未卜渺无音信…… 而张宁将带着血案的提心吊胆和对姚姬的哀叹苟且活着,仿佛这副身体的生父建文帝一样,在不甘与悔恨中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