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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是迟早之事。况且我们渡江作战又打了这么久,突然要改变方向,至少有两个问题:其一,前功尽弃;其二,那汉王打仗也非等闲,咱们大军一走,万一他把江淮平原又夺回去了怎办?” “从长江下游进击,最好走的地儿就是采石渡,京营在采石渡大小筹备了好几仗,硬是打不下来;因为汉王也很清楚采石渡的重要,在那里大军设防,一时叫咱们无计可施。老夫月前在皇上面前提及改变方略,也是因为这个道理:东南失江淮自是大弊,长期看来一有疏忽就要被直捣腹心,可就是急求不得。”张辅道,“不过转进武昌也不一定能一蹴而就,情况不好一样要多次攻城拔寨。因此老夫当初只是提了一句,并未强求,可今日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杨荣正色道:“英国公是指湖广新败之事?” 张辅点头答道:“正是。老夫是了解薛禄的,他并非完全不堪用事的人,却在湖广以十多万(包括未参战的地方驻军和造册上的出入)败于一万余叛军之手。沅水大战,那是在平地上啊,杨公可得想想,怎么才能以一敌十?咱们要是再轻敌,恐湖广要酿成心腹大患。” 杨荣近段时间也在多番过问这事儿,听到张辅也这么说,不由得愈发重视,忍不住站起身来回踱着步子。 他沉吟道:“武阳侯新败,湖广已空虚,叛军会不会趁势进占武昌、荆州诸地……若他们那么快就抵进长江,所图不在小!” 张辅故意加重语气:“那帮人是建文余孽,起兵不是要造反窥欲天下还能有什么缘由?若其有大志,必窥长江;若无志,又如何能打败十几万官军?” 杨荣想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道:“此事老夫一定尽力促成。” 张辅不放心地说道:“可得尽快,重在要说服杨少保(士奇),此事半成。” 杨荣一想:如果转兵武昌,除了有顺江而下进逼汉王的格局,更有将战略调整倾向湖广建文余孽的形势;那便是对付“伪”湘王朱文表。朱文表原名张宁,此人在官场上还真有些来历:一开始几乎成了杨士奇的女婿,这消息在当初可能只是小圈子里的闲谈;后来因乐安事(劝服汉王南下)名声鹊起,与杨士奇的旧事也一并传开来。 如果杨士奇坚决反对进军武昌,便是对张宁有利,这中间的关节就说不清楚了。嘴长在人家身上,难不保有人乱说。按理杨士奇一定会避嫌的;就算万一杨士奇于公不赞成武昌方略,他肯定也会有些分寸、而不会过于反对。 想到这里,杨荣便用几乎拍胸脯般的态度正色道:“英国公尽管放心,在大事面前老夫绝不含糊,杨少保那里便交给我好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竹帘 常德城城门洞开,“咔咔……”大股步军开道,千百铁鞋整齐地践踏在路面上形成慑人的声响,这种单调的音乐是力量与暴力最直观的反应。城门内的大街两旁再次跪满了投降的文官武将,之前这里跪过朱雀军的人,这回是官府的。常德城来回上演了这种征服的场面,在这里充分说明了谁的拳头大谁就是统治者的一个道理。 百姓已不准在中间南北、东西的两条主街上乱走,但并没有阻拦人们围观,街道两边站满了看热闹的人。围观是老百姓们喜闻乐见的一大乐趣,如果没有危险的话。 现在城里出来那么多人,说明了大伙儿没觉得朱雀军危险。朱雀军不久前还在常德维持过长达半年的占领,日久见人心、市井小民看到了军纪的。但也仅此而已,人们并不是就多拥护“湘王”,朱雀军在所占地区的税收比官府只重不轻,而且还半抢半买地强占了城郊的许多良田分给其将士;尚在百姓的承受范围内,只好作壁上观罢了。 行进的部队根本就不搭理跪伏在路边的文武官员,步军过了,又来了骑兵,护着一辆马车大摇大摆地从城门进来。 马车是一辆在南方地区装饰和样式都十分常见普通的车,以毡制顶,便于防雨;如同悬山顶的房屋一样,有其地域特点。张宁就在车上,他平时最多是骑马,这回却是乘车,或许此时不想在大庭广众露面的缘故。 刚进城,张宁便掀开了竹帘的一角,他本想看看地上跪着的官吏。却偶然之间看到了路边的一个熟人,董氏。他的目光不由得停留在她身上,直到马车逐渐前行,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董氏怎么会在百姓之中,张宁一时也不清楚,前阵子他整个身心都在一场事关生死的战场上,实在没过问这些事,理应是辟邪教的人在管。 董氏也看到了张宁挑开竹帘后的脸,甚至脚下不听使唤地沿着街边向前走了几步,或许是想去追赶那辆马车?她自己也不清楚。 他是作为胜利者进城的。满城的人,占领在城墙上的军士在欢呼,气氛如此热闹喧嚣。董氏却不知怎地心里泛起一股凄凉。 马车消失在人流之中,但竹帘后的那张脸仍旧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作为一场空前大战的胜利者,连董氏都知道他因此会得到很多,可是那张英气的脸上却没有作为胜利者应有的得意;也幸好没有,不然董氏或许会更难受,因为彼此之间的心情差异加大会让她更感凄凉。 张宁的脸上分明有种郁色,不是伤春悲秋的惆怅,比那更深;那注视的眼神,她确定张宁关注的是自己,这又让他稍微好受了一点。当董氏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去关心他想什么时,已然无法自控。 战争结束时,董氏就被释放。她却庆幸不起来,而且张宁已经很久没管过她了,这让她十分受伤并且带着一丝恨意。 有时候她会往宽的地方想,这样就算了、才是对的。夫君是因为公事遇到挫折,就算夫君不在了、她有自己的家和孩子,那才是她的归宿。既然那羞辱被安全地掩盖住了,自己也没能力改变什么,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也可以……可是她就是难以自拔,不仅难以忘记那天的肌肤相亲,连他的一言一行他的动作他的口气都挥之不去,理智变得脆弱不堪。 她心里的恨意,已不是张宁羞辱过她,而是他的不理不睬。 每当夜深人静没睡着时,百般感受就像有一只硕鼠在咀嚼她的心一般,那折磨的滋味难以言表。她不知道为何会这样,惶恐而无助…… …… 张宁又回到了以前的府邸,刚从马车下来,正巧就近寻见了个辟邪教的头目,便问及董氏。那头目不清楚此事,便赶着去找护教春梅;对于王爷亲自过问的事,无论大小都是大事,大战过后人们对王爷的敬畏之心更甚,一个人的威信从来都是建立在做过什么事成就过什么功绩上的。 春梅赶到府中,便说道:“之前教主交代咱们不要在琐事上去烦王爷,又说过不必再为难于夫人了。后来我们的人先到常德城,那于夫人在常德有好些奴仆和房屋,我便把她放回家了……昨日我还问过她,她好像要去京师去照看她的儿子。” 张宁一听稍微放心,随口说道:“你派个人去告诉于夫人,让她且宽心,出于大事考虑我虽暂时不会放她的夫君,但应该不会害于谦性命的。” 春梅嘻嘻笑了一下,够过来小声说道:“您挺关心于夫人的嘛。” 张宁正色道:“有些话该不该说,你应该心里有数的。”春梅忙笑道:“放心罢。” 春梅正待要走,张宁忽然又叫住她,说道:“算了,不要再去找于夫人了。” 春梅听罢更加面露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