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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得夙延庚不由自主地转动着目光。 “好,好。”夙延庚大笑起来,握着她的手腕,就将她扯到了自己的身上,“本王只有你了,笙笙。” 他像是保证也像是求证似的,一双眼盯住了她,道:“你也只能有本王一个,往后本王翻了身,你就是本王的王后。本王会让你比你的meimei还要受人钦羡……” “您是喝醉了,我哪里还有meimei。”顾氏笑容婉转,手腕撑在他胸前,稍稍支起了身。 “本王千杯不醉。”她动作有些抗拒似的,夙延庚平日里必然会觉得扫兴,这时却想到她怀着身孕,不免悻悻地放开了手,顺手扶了她一把。 顾氏就半坐起了身子,回眸对着他笑吟吟地道:“那您也不能再喝了。”她美目流转,忽地道:“您若是一定要喝,前日贵妃娘娘送来了一坛虎骨酒,于您身子倒不但没有妨碍,反而更有益处,我为您斟一杯?” 夙延庚充满暗示意味地看了她一眼,轻笑道:“你胆子倒是不小。” 他笑容轻佻地道:“给本王倒来,本王倒要看看,今天受苦的是你还是本王。” 第84章 ※ 那是一只做工十分工巧精细的冻石青螺酒壶,就摆放在顾氏的妆台上,一斛晕光莹莹的南珠卧在一侧,映得壶中的酒液也摇曳生光。 顾氏柔软纤长的手扣在壶上,取过两只梨花蕉叶杯,并排摆在了桌上。 她垂着头,姿态婉媚地斟酒,夙延庚坐在榻上,微微眯着眼,唇角挂着笑意看着她的背影。 “这酒还是前些时日贵妃娘娘特地赏出来的。”顾氏忽然含笑开口,她抚了抚自己的小腹——那里还平坦而柔软,宛如还不曾有一个小小的生灵从其中孕育。 “唔。”夙延庚发出了一个应和的鼻音,问道:“她又说了你什么?” “那倒不曾。”顾氏就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也没有面见她老人家,是陈公公送到我房里来的。” 听到陈渭的名字,夙延庚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自然和厌恶之意。 顾氏从镜子里静静地凝视着他,捕捉到了他情绪突如其来的波动,忽而轻声道:“我知道娘娘不愿意见到我,若是您纳了福安县主为正妃,我也愿意别院而居,只求您能关照这个孩子……” “说什么胡话。”夙延庚忽然打断了她,语气有些阴翳,道:“你怎么会知道福安的事?” 顾氏握紧了手中的酒壶,冻石圆润滑腻的凹凸嵌进她掌心里,不痛,是一片没有感觉的麻。 她沉默了片刻。 夙延庚很快调整了态度,他望着顾氏,深深地出了口气,放柔了声音道:“你是你,福安是福安,就是她进了门,于你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相干,你放心就是!” 顾氏这一次很快地应了一声,她转回身来,笑意温存又恬淡:“是。”两片睫羽垂了下去,道:“是我僭越了,您不要怪罪我才好。” 两只小巧玲珑的蕉叶杯,被放在榻上的小几上。 这杯子太小,让夙延庚忍不住“啧”了一声,顾氏已经端起一杯呈到他面前,自己拿起了另一杯。 她伏在他膝头上,云鬓微斜,目光如水,像很多很多年前,夙延庚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她隔着重栏花影,手中提着球杆,陪着冉贵妃打马逑。 他在二楼的飞廊上走过,一低头就看到她,她恰好回头望过来,目光清亮,秀丽的眉眼间有一点猝不及防的羞涩。 他原本不喜欢青涩的少女,却也在对视的那一刹那间心头一跳。 夙延庚含笑接过了那杯酒,小臂顺势绕过了她的手,她微微敛了目光,从夙延庚的角度,只能看到她腻白的肌肤上一点柔媚微羞的红。 挽臂交颈,一饮空樽。 顾氏在他膝前伏下身去,螓首枕在了他的腿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原本透红的面颊只在顷刻之间就白了下去,纤细的臂环在他的腰后,手指有些微微的颤抖。 夙延庚笑着抚了抚她的面颊,道:“笙笙,你再这样求欢,本王可就忍不住了。” 话音未落,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痛楚就从他的小腹中轰然炸裂开来,宛如千万把镔铁利刃在五脏六腑中搅动,顷刻之间,密密麻麻的冷汗就从他额上凝结、滚落下来。 滴在颊上的水珠让顾氏睁开了眼。 她面色比纸还要白,完全失去了血色的肌肤几近于透明,眼睑微微地掀开,她吃力地转了转头,让在她上方的夙延庚的脸可以映入她的眼睛里。 “我还以为,”她说起话来有些断续,但依然固执地说出短而完整的句子:“您会为我,掉一回眼泪。” 她唇角稍稍牵动,像是个竭尽全力的笑容,道:“我只有您了,您却要娶妻了。贵妃娘娘送来的酒,我,怎么舍得一个人喝,呢。” 夙延庚抚在她脸上的手指扣紧了。他想要怒吼,想要站起身来,想要把这个人从他的身上掀开,但在极度的疼痛里,他连抬一根手指都觉得困难。 “你疯了。”他只说了短短的几个字,血沫就从他鼻腔中呛咳出来,男人的手臂微微移动,扣在了女郎纤细的脖颈上,“你是真的以为,我不会杀你……” 大团大团的血他脚下的地面上沁开来,不是他的血,是伏在他膝上的女郎身下涌出的。 “是啊,我疯了。”股间汩汩而下的鲜血,带走了她小腹中最后一点温度,她喉间却发出几近愉悦的笑声,道:“您已经杀了我啊。” “我是真的……”她定定地看着他因为痛苦而扭曲的俊美面庞,喃喃地说了半句话,后半句却没有再说下去。 血开始从她的眼眶里溢出来,柔软如秋水的目光暗了下去,单薄的唇瓣微微翕合了一瞬,再也没有人听到她说了什么。 ※ 二皇子夙延庚身死的消息引得京师一片哗然。 大理寺卿揣摩上意,案卷给出的记录是秦王因忧思过度而终,一面掩饰了堂堂皇子被府中妾妃毒杀的丑闻,一面就此洗清了夙延庚通敌谋国的罪名。 人死为大。 太子保持了沉默。 庆和帝看到了皇太子的退让,下旨复夙延庚秦王爵,仍以亲王礼下葬。 侧妃顾氏的遗体被席子草草地裹了,就要丢到乱葬岗去,被提前得了顾瑟吩咐的归骑亲卫偷天换日带了出来。 她衣带中有一封短书,已经被血浸透了,凝成了黯黯的深紫色,几乎与帛质的衣料融为一体, 她字迹娟秀,是与顾瑟七、八分相似的簪花楷,只写了八个字:“早知今日,不悔当初。” 即使是顾瑟,也很难说得清这封信究竟是她预料到会被送进顾瑟手中,还是只是单纯的、有没有人看到、是谁看到都无所谓的绝笔。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