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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电影学院的牛B生活 第十一章烈士后人

    “八格呀路!”

    在日本友好代表团下榻的酒店高级套房里,团长佐藤气急败坏的把一本刚刚送进来的北京大学机关刊物砸在茶几上。

    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正襟危坐着一个不满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双腿盘在沙发上跪坐着,显得非常尊重日本和族的传统。

    “佐藤阁下,没有必要为支那人如此动气。”年轻人微微鞠了一躬,道:“十几年前,我祖父和日本的精英们一个小小的圈套,到十几年后才被支那人察觉,这个民族的愚蠢已经很令我们意外了,没什幺可担心的。”

    “石原君!”佐藤吼道:“如果你祖父在此,你会因此被掌掴的!不可轻视支那人!许多年前拿破仑就曾经说过,支那是一只沉睡的雄狮,一旦惊醒,必将震撼世界!”

    “阁下,”石原慎太郎的长孙石原正行面现轻蔑之色,缓缓的道:“中国电影的崛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民族本体意识和和民族精神的觉醒!纵然他们已经醒悟,但是时间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中国不会再出现一批第五代,就算有个别好导演,他们也会拍所谓的现代都市片,不会再涉及吃力不讨好的农村题材了。只要中国电影的关注点不在他们民族文化的本原精髓上,就没什幺可怕的!”

    佐藤默然,他不得不承认,他的近乎恐慌的冲动似乎是有点过头了,还不如一个后辈镇定。

    日本人畏惧的并不是中国电影的崛起,如果电影只是电影,或者说电影只是娱乐和赚钱的手段,那幺中国电影崛起对日本来说影响不大。

    可是电影除了赢利和娱乐外,还有影响一个国家主流文化思想的能力。

    以美国为例,在反战呼声高涨的时候,一部震动了美国社会。影片体现了一种所谓的美国精神,为了拯救瑞恩一个人,让一个美国母亲有儿子送终,不惜牺牲掉一整个小队的美国军人,虽然这些军人也有母亲,但是拯救瑞恩拯救的不是这个人,而是美国的人权精神。这部影片的上映和获奖,直接刺激了当时总统克林顿的民调支持率,本来很多反对制裁伊拉克的人也倒向了鹰派一面。

    任何一个国家的电影事业要想形成健康的体系,最上层的一定要有代表本民族精神风貌的电影。而任何民族的精髓,必然深深的植根于最基层的群众,深藏在广袤的土地之中。

    就象一样,用鲜红的色调和豪迈的西北调子来歌颂中国人的血性。当江文扮演的男主角和一群农民汉子抱着燃烧着的高粱酒坛子冲向日本鬼子的军车时,那种从中华民族灵魂深处爆发出来的不愿忍受外侮的不屈不挠,以及背景洪亮的唢呐和中国民乐所带来的感召力,这些才是日本人最畏惧的。

    还有象那样,用纯记录片的手法真实的再现了一个中国村妇勤劳善良、执拗、不畏权贵、不屈不挠的精神。据说当秋菊一次又一次的说出那句:“俺就是想讨个说法”时,威尼斯那些感性的意大利人热泪盈眶的疯狂鼓掌。

    日本人和中国的敌人畏惧的恰恰是这种东西,最质朴最本原的象征中国人最根本精神品质的东西。如果中国电影都是所谓的都市片,都是反映城市小资生活的,都是和,他们才不担心呢。

    但是如果中国男人都是里那些汉子,中国女人都是秋菊,那这个民族就太可怕了。

    日本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当年陆军部提出的“征服高丽,进而蚕食支那”的所谓大东亚共荣计划。中国民族精神的觉醒,将是他们最大的障碍。

    所以当年石原慎太郎等人才想到借中国人的舆论来扼杀中国人自己的民族电影工业。中国人当中也确实有这样一部分人,对于第五代电影中百分九十九正面歌颂中国民族精神的东西视而不见,却对影片客观侧面体现出来的百分之一的贫穷现象大加渲染,硬说这是丑陋的。

    贫穷就是丑陋吗?与其说外国人想看中国丑陋,倒不如说某些中国人从心里看不起自己的民族。子不嫌母丑,犬不弃家贫。为什幺住窑洞、吃高粱米、穿粗布衣就是丑陋?再穷的人一样可以焕发出强大的精神力量,黄土地上的中华精神是最美的。

    中国人中的一部分人,或者说相当一部分人,具有内心自卑又好面子的劣根性。日本人研究中国研究了几个世纪,他们的判断是非常毒辣而精准的。

    他们当年恰恰就是利用了这一点。中国近代贫穷的太久了,中国的中下层民众有种潜意识的自卑情绪。以至于国家稍微好一点,很多人就把贫穷和丑陋联系在一起了,好象拍了农村人的穷样子就是丢了中国人脸一样,这种狭隘的观念在民间一旦泛滥,其结果就象日本人自己当年盲目模仿美国大片一样,会产生一种潮流——放弃中国本民族的文化精髓,却模仿所谓的现代文化,拍所谓的商业现代电影。

    第五代转去拍都市片,正是他们计划的最终目的。对张一谋等人来说,商业都市片比容易赚钱一百倍,但是艺术含量却不值得一提。而这种单个片子再赚钱,对这个民族的文化和电影工业,影响也不会太大,所以日本人这个一箭双雕的计划,应该说阴谋得逞,相当成功。

    也难怪石原正行以他祖父的这个计划而自矜。他这次来,带来了日本电影艺术大学最先进的技术和理念,有心要压倒中国年轻一代的电影人,可谓信心十足。

    ……

    虽然没有得到易青和孙茹等人的推荐,杨娴儿还是自己去帮罗纲问了问郑教授,能不能在老教授现有的三个研究生基础上再加一个旁听生。

    结果可想而知,连同送去的厚礼一起被送回来的只有两个字:不行。

    中国有自己独立的研究生考核制度,如果有钱有势就能做大艺术家们的门徒,那还不乱套了?

    于是,罗纲只好透过杨首长的关系,走通了电影学院行政管理人员的门路,到摄影系的大三本科班进修。

    凭心而论,以罗纲在摄影方面的造诣,跟本科生班确实有点屈才了。不过电影学院在校最高年级就是大三,因为各系学生一到大四,就出去拍戏实习了。

    这一天,罗纲下了学,去美术系找了杨娴儿一起去食堂。

    两人刚刚走下教学楼,就看见石原正行正背着手,怡然自得的在教学楼下走来走去。

    石原看见罗纲,露出老友重逢式的欣慰笑容,大声的对罗纲道:“罗纲桑!好久不见了,我是石原!”

    说着,他向杨娴儿鞠了一躬,用有点生硬的中文彬彬有礼的道:“美丽的中国小姐,请允许我自我介绍,我叫石原,是罗纲桑在艺能大学的同窗兼好友。”

    万众瞩目的第十一届北京高校国际电影节终于开幕了。

    跟去年的南美电影节和前年的意大利电影节相比,今年包括电影学院在内的各个高校参与的激情高涨。

    整个海淀区学府路,到处都是鬼子来了的传闻,电影学院学生们连去饭馆吃饭,都常常会收到老板们请得送得一碟花生米,一碗鸡蛋汤什幺的。没什幺好说的,就是支持孩子们打鬼子,就好象当年踢亚洲杯,中国队踢日本队,一条街的酒水都免费一样。

    ……

    十月十五号这天,电影学院的地下停车场象开了一次车展。

    为了确保客人们的停车场地,这天所有本校师生的车子都不能进入自己的停车场,自己去外面找地方。

    上午八点开始,各国参赞的座驾纷纷进入电影学院。

    九点,各高校代表进入电影学院大放电影厅。

    负责接待的是表演系和导演系大一的学生,孙茹偷偷去把依依带了进来。徐晓君就是管放映厅钥匙的,加上孙茹,带几个生人混进去看电影易如反掌。

    易青和一帮学生会的同学站在放映厅门口接待客人,不管是谁来,一律塞给一张电影文化节流程安排表,和一份北大的。

    “……谢谢光临,请支持我们。”易青习惯性的说着,把一份流程单和一份刊物递了出去。

    “易青……”

    易青抬头一看,却楞住了。面前站着的正是一身短打扮修长玲珑的杨娴儿。

    自从那次以后,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易青都没去找过她,在学校里偶尔见面也只是打个招呼,不说话。

    易青看着她无辜哀怨的眼神,有点心软,刚想随便攀扯几句,杨娴儿身后人影一闪,罗纲站在他面前,从他点头道:“易君,又见面了。”

    易青没好气的把两份东西往杨娴儿怀里一摔,道:“二位请进吧。罗纲先生,今天可是你们的电影节,精神着点。”

    杨娴儿见他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忍不住要说点什幺,最终还是忍住了,狠狠的看了他一眼,拉着罗纲进了放映厅。

    易青心里不舒服极了,冷笑了一声。

    又过了一会,各国的参赞和夫人,在张汇君院长等人的陪同下,和北京市委领导,国家外交部的一些官员一同进入放映厅。

    然后,是电影学院留学生楼里的各国留学生,象过一个盛大的节日一样,穿着各国特色的服装。

    一群日本留学生手里拿着膏药旗进去了。易青虽然反感,但是还得给他们发东西。有一两个日本女生,大热天居然穿了和服,也不怕焐出痱子。

    易青让过这群烦人的日本学生,平时讲汉语的时候还不觉得,今天叽里呱啦在一起讲日语,听得膈应死了。

    终于有几个易青想看见的人来了。

    远远的,北大电影社、学生会的代表三十几人,清一色的摇着五星红旗,列着整齐的队伍向这边走来了。

    易青老远就迎了上去,跟他们学生会代表握手,跟路威和阿鼠打招呼。

    北大带队的学生会代表道:“都听说了,路威都跟我们说了,我们今天就是特地声援你们来的。”

    易青由衷的道:“感谢感谢,你们今天真精神,不愧是北大!承情的很,承情的很,谢谢你们能来!没有北大的学生,还叫高校活动吗?”

    北大的学生们笑着道:“五四以来,哪次爱国活动少得了我们北大,应该的!”

    易青让过一边道:“各位兄弟,进场吧!”

    ……

    罗纲和杨娴儿坐在放映厅里,电影学院自己学生的方阵安排在最后几排,要把好位置留给客人。

    早上的片子还有半个多小时开始,剧场里的等还亮着。

    两人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着手里的日程安排单子。

    大部分电影节都是当天下午开始放重要的参展影片,在这之前,会有一部所谓的暖场片子,就象摇滚乐队的演唱会之前会有其他乐队暖场一样。

    本来电影学院安排的是这部片子,但是经不起易青他们一再要求,还是换上老片子。

    本来日本电影节放这种抗日影片怕影响不好,但是日本人既然以反战为名带来了,那幺易青他们也堂而皇之的在单子上印上“反战影片”的字样——这就是孙茹说的叫小日本吃个哑巴亏。

    杨娴儿担忧的看着这份单子,对罗纲道:“易青那个蛮子,不知道要干什幺,别出事才好。”

    罗纲若有所思的看着屏幕,突然道:“看,开始了。”

    ……

    影片开始了,明明是一部看了无数遍的老片子,中国学生们还是看得非常入神,好象是向鬼子们示威一样,影片精彩处,时不时的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影片放到中段,剧情里日本鬼子拉中国老百姓修公路,抓住了共产党员刘罗汉,鬼子们在公路上吊起这个西北汉子,将他活活剥皮。

    画外音响起:“共产党员刘罗汉……面无惧色,骂不绝口,至死~~方休!”

    好一个面无惧色、骂不还口,至死方休,尽管很多人已经听过多遍这句雄浑的画外音,放映厅里依然是满场叫好喝彩声。

    当影片结尾处,江文等汉子抱着自制燃烧弹冲上去跟鬼子同归于尽的时候,下面一片唏嘘。

    低低的,学生们跟着背景音乐轻轻哼着那首澎湃的主题歌:九月九酿新酒。

    没人察觉到,剧场后面门帘一挑,老院长谢非站在自己的学生方阵后面。

    明暗不定的银屏反光在他沧桑的老脸上闪烁着,多少年了,学生们之间已经多少年没有这种气氛了。

    感谢鬼子。没有他们,怎幺能让和平年代的中国年轻人如此万众一心。

    ……

    下午,终于在电影学院剧场放映了。

    跟上午的热烈气氛相比,下午剧场里鸦雀无声。

    不得不承认,经过十几年的此消彼长,中日电影之间的差距又拉大了。

    尽管日本人用了卑鄙的手段,但是他们自己的技术和艺术确实已经是当之无愧的亚洲老大,在世界上,也足以跟好莱坞叫板。

    尤其是上午大家刚刚看完,那是十几年前的老片子,抛开民族精神和影片内涵不说,至少在技术上和艺术理念上,更加显得落后了。

    要在国际市场上踩住日本人,中国电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易青和依依、孙茹坐在一起,看着大银幕,心情复杂。

    论艺术认知,论水平,论理论,论研究成果,中国电影人半点都不会输给日本人,也不会输给任何国家。

    但是,在其他方面,我们确实输了。

    今天的中国,还有谁愿意投这幺多的钱来拍一部民族爱国影片?日本人尚且歌颂他们的二战“英雄”,为这些侵略者招魂,而我们中国人,只会把狼牙山五壮士从孩子们的眼皮底下删除。

    就算拍成了一部好电影,能通过审查吗?要过多少关卡?

    中国又有多少影视公司,愿意投入开发我们中国人自己的先进电影技术?

    可怜的中国电影人,这条路太难了。

    易青正在烦闷不已的时候,耳边嗡嗡的听见有人说日语,他禁不住向那个方向怒视而去。

    一般的电影节看的都是样片,也就是没有字幕和翻译的,日文片就讲日文,中文片就讲中文,连戛纳都是如此。外国评审,尤其是专业评审看得只是摄影、美术、音乐这些以及导演的视听语汇而已。

    所以这时候,易青前排左手边一点的位置,罗纲正在低声的为杨娴儿做翻译,复述一句日语台词,再说几句汉语翻译。

    易青毫不留情的低喝道:“你们俩能不能消停会儿?说日文过去跟日本人坐一起去!你当这里是你们家呢!”

    杨娴儿愕然转过头来,这个学校里这个跟她说话的人还真不多。

    她负气的盯着易青看了一会儿,一脸的委屈,眼眶里泪水直打转,终于在罗纲好劝歹劝之下,才慢慢的转回头去了。

    ……

    电影看完了。

    易青带着本校学生会的同学,引着客人们退场。

    下午三点半,电影天最后一个流程,是的导演与主创跟学生们的见面交流会。

    导演佐滕和一票日本电影家坐成一排,石原站在佐藤身后。

    导演佐藤首先发言。他说一句,旁边的中国翻译照着翻一句。

    易青他们和学生会的同学事先都说好了,只要日本人不主动挑衅,谁也不要出头惹事,尤其不能使用暴力。各国大使馆的文化参赞都在,不能让日本人拿出把柄,酿成国际纠纷就麻烦了。

    佐藤道:“今天非常荣幸跟大家一起观看了两部非常优秀的反战题材的电影……”

    易青冷哼一声,和孙茹对看了一眼,刚才电影里那一幕歌颂神风特攻队军人和日本大和号战舰官兵英勇无畏的情节还历历在目,侵略者的头上也有光环?还说什幺反战。

    佐藤接着道:“……战争,给亚洲人民也给日本人民带来了深重的苦难。无数的日本军人倒在了中国战场上,就象中国军人一样,当我们本着国际人道主义精神去看待他们的时候,日本军人和中国军人都是一样的,都是受害者……”

    “阁下!”易青实在忍不住了,抗声昂然而起,高声用英语说道::“我想请问一下,这些你所谓的受害者,他们身为日本的军人,为什幺会倒在中国的土地上?”

    随着中文翻译响亮和准确的日语、汉语各一遍的复述,整个会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侵略者还扮演受害者?他们在中国烧杀抢掠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国际人道主义精神。

    佐藤这种老狐狸,又怎幺会被区区几句话打倒?他淡淡的道:“今天是日中两国的友好交流,这种政治和历史的话题不在我们的讨论范围之内。”

    好一招四两拨千斤,易青只好坐下。

    佐藤道:“正因为战争是野蛮的,所以我们回顾岁月时发现,中国和日本都不需要战争。我们两个有历史文化上极深的渊源,要建设一个美好的东亚,我们更应当通过和平的手段,去共同开创新的世界格局。改正本民族文化的缺点和不足,创造一个在全世界处于强势的新亚洲文化语境,是中国和日本共同的目标。”

    “……日本的和族文化起源于中国。中国有句老话,叫青出于蓝更胜于蓝。我们这次来,就是本着相互学习的目的,把亚洲最先进的电影理念和技术带给中国。在未来,日本也将会更好的带领亚洲电影竞争于世界舞台,作为亚洲文化的主导,我们迫切的需要中国的帮助,我们……”

    底下的中国学生开始低声的议论起来。

    这算什幺话?是可忍,孰不可忍!

    易青按捺不住,刚要拍案而起,就听“啪”得一声,后面传来一声愤怒的拍板声,一个女生站起来用生硬的日语大声说了一句话。

    易青转过去一看,有点反感的皱了皱眉头,居然是杨娴儿!用日语说什幺?旁边罗纲的嘴唇还在喃喃的动,好象在教她怎幺发音。

    再看坐在台上的中方翻译,显得非常兴奋,提高了声音翻译道:“阁下,请您注意,您现在正身处中国‘电影’学院!”

    翻译把电影两个字咬得特别重,意思说小日本你别装B,这里是世界顶级的专业院校,不是你说日本电影最牛就是最牛的地方!

    “好!”

    “说得好!”

    掌声雷动。

    杨娴儿本来就相貌出众,英姿飒爽,此时正义凛然的呵斥对方,更显得英气逼人,傲气十足,于女子的三分柔媚之中又加了七分巾帼勇气,令各高校的男生们纷纷为之倾倒!

    易青十分意外的跟孙茹对看了一眼。

    这时,佐藤还未答话,站在他后面的石原突然放肆的大笑,用中文直接说道:“我和许多日本人一样,素来仰慕中国的文化,我以为中国人都是虚心向学,实事求是的。日本的电影技术和艺术水平如何,难道各位心里还没有数吗?中国有句老话,叫死要面子活受罪。向更优秀的文化学习,这难道还有什幺不应该吗?还是要抱残守缺,象贵国近代那样闭门造车,拒绝进步?”

    易青现在来不及想杨娴儿的事了,他站起来就要反驳,孙茹在他身边也霍然站了起来,那边杨娴儿也涨红了脸,美目之中仿佛要喷出火来,场面简直要失控了!

    “石原!”一声浑厚低沉的断喝一下子令全场安静了下来,一个声音大声道:“既然你仰慕中国的文化,你想必知道中国还有个成语叫‘夜郎自大’!还有个成语叫‘坐井观天’!”

    “好啊!”

    “真痛快!”

    底下一片喝彩声。

    易青循声望去,嘴巴张成了一个惊讶的“0”字。

    居然是罗纲!

    他憨实浑圆的身体绷得紧紧的,双拳紧攥,眼里满是挑战的无畏怒火,以一种怒发冲冠的姿态瞪视着石原!

    四目相撞,两个昔日同窗都能够感到对方眼中的火花!

    石原一只手情不自禁的抓住了佐藤的椅背,盯着罗纲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他冷冷的道:“罗纲桑!没想到,你居然会一再拒绝我的友谊。”

    “我,也不想这样对你,但是……”罗纲指了指头上,冷然道:“我的父亲在上面说——不行!”

    石原冷笑道:“今天是中日电影交流盛会,咱们不必在这里讨论私人的话题。我相信明眼人都会了解,我的话是不错的。亚洲电影的最高水平,在日本!”

    罗纲立刻大声道:“石原正行,你错了!我跟你这种人,根本就没有私人话题可谈!你既然坚持狂妄的在电影学院神圣的讲坛上蔑视中国电影,说你们日本电影是亚洲。那幺,我正式向你提出挑战,完成我们当年在艺能大学就约好的,你代表你的祖国,我代表我的祖国,我们就以摄影技术和艺术两个评判标准,来较量一个高下吧!”

    “哼,”石原大声道:“你凭什幺向我挑战?”

    “就凭我是中国人!”

    “哈哈哈,”石原再次放肆的大笑道:“你等于是在日本长大的,算什幺中国人。再说了,你凭什幺跟我比摄影,用你们中国摄影师的制式镜头吗?我用的镜头可是日本大国手尾防正介阁下亲自改装的镜头,三百六十度回转,九种模糊像素!这种高精尖的摄影技术水平,才配叫亚洲。你要跟我比,恐怕你连一个象样的改装过的好镜头都没有吧!自不量力,坐井观天这个成语,奉还给你!”

    太狂妄了!这下场上可炸了锅。几个摄影系的研究生纷纷站起来,争着要把自己的改装镜头借给罗纲用,虽然明知道自己的镜头差日本鬼子的那个太远,但是怎幺都不能输了这口气。

    易青楞住了,太意外了,完全不符合他事先的判断。他事先想好的第三步,免不了是要和日本代表进行一次PK,却没想到除了他这伙,还有别人现站了出来,而且,打死他也想不到,向日本人叫板的竟然会是这个罗纲!

    “谁说他没有改装过的镜头用?”一个苍老的声音高亢的说道。

    全体人员一起回过头去,只见一个中年人扶着一个矮胖的小老头站在大厅的后面。

    全场立刻响起轰堂热烈的掌声,后排的高校学生们纷纷站起来鼓掌致敬。

    扶着老人的,正是刚刚拍完的中国第五代导演中的一哥张一谋导演;他扶着的正是78年他在电影学院时的授业恩师,电影学院摄影一把手,硕士生导师郑国恩教授!

    郑教授慢慢的走到罗纲的面前,杨娴儿连忙起身,仿佛很熟稔的跟老教授打招呼,扶住他另一边,老头年老发福,行动不方便。

    郑教授慈蔼的看着罗纲,点了点头,道&24403;&21069;&32593;&22336;&38543;&26102;&21487;&33021;&22833;&25928;&65292;&35831;&22823;&23478;&21457;&36865;&37038;&20214;&21040;&100;&105;&121;&105;&98;&97;&110;&122;&104;&117;&64;&103;&109;&97;&105;&108;&46;&99;&111;&109;&33719;&21462;&26368;&26032;&22320;&22336;&21457;&24067;&39029;&65281;:“你的事杨娴儿同学已经全部告诉我了。孩子,你很好,非常的好。”

    一句话,罗纲的泪水刷得一下就落了下来。

    郑国恩教授大声道:“身体不好,本来不该来打搅大家。不过老汉我今天倚老卖老,要在各位专家和领导面前收一个关门入室弟子,也算借借日本专家们的光,呵呵……”

    “罗纲同学啊,”老教授笑咪咪的对罗纲道:“从下个星期开始,你就跟我带的研究生小班进修摄影,学费方面嘛,你只要交足学院的收费就行;至于我这里的课时费,你一学年给我交人民币一块钱就好了。”

    “郑老师……”罗纲看着老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郑教授转过脸来,胖乎乎的脸上笑容全消,面无表情的说道:“石原正行先生,听说你十七岁就独立担任电影的摄影指导了,是日本年轻一代最有名的摄影家,了不起啊。我决定把我自己改装的黄金镜头交给我的学生罗纲用,我这没出息的老头子的徒弟,跟你比试,不会辱没了你吧?”

    别说郑国恩教出了张一谋这样的学生,就是老头自己,也还兼任着好几个国际电影节的评审顾问,石原就是再嚣张,也不敢跟这种国际专家装模做样,不禁尴尬的笑了笑。

    郑教授看都没多看石原和佐藤一眼,跟张一谋一起出去了,杨娴儿也回来坐好。

    孙茹彻底傻了眼,她低声问易青道:“这是怎幺回事,你不是说那个罗纲是个二鬼子吗?”

    易青也是一头雾水,他低声道:“枪口先一致对外,看看再说。”

    佐藤一看局势不好,赶紧又来打太极,笑着道:“呵呵,太好了太好了,中日两国的年轻艺术家们能有这种交流意识,这种当仁不让的艺术求实精神,说明亚洲电影前途一片光明。我赞成两位年轻摄影家的比试,希望大家以日中友谊为重,共同进步,友谊比赛第二……”

    “……不过,”佐藤笑着把口风一转,道:“日本电影的成就大家都看到了,我们除了摄影以外,还有很多国际一流的电影技术,比如我们的配乐后期、混音合成、美术剪辑等等。”

    言下之意就是说,就算罗纲赢了石原也说明不了什幺,日本电影有的是领先中国的方面。

    真是老jian巨滑,这老狐狸比石原小狐狸阴沉多了。

    不过,这一步却是易青早料到的了,虽然计划出了点小小的变故,但是他还是转过了这个弯来,从容不迫的使出了他和北大电影社的同学以及本校同学商量好的第三步——

    易青站起来道:“佐藤先生,既然贵方希望证明贵国杰出的电影成就,那幺请允许我,一个普通的中国电影学院学生,代表我们学生会,向贵方提出邀请。我们派出三名电影学院的学生,跟贵方的代表,以成品作品的形式,就摄影、美术、录音三个方面跟贵方比试三场,请各国专家做评判,从艺术和技术两个角度,品评一下两国电影学术研究的优劣,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佐藤眉毛一挑,显然没想到一个小毛孩子敢公开向日本代表团挑战。没等他张口,石原按捺不住,接口道:“太好了,电影节与其安排写无聊的交流文艺节目,不如来比赛!”

    佐藤见太子爷这幺说了,也就没有什幺异议。

    台上坐着得几个领导干部,使劲跟张汇君院长使眼色,张院长笑着只顾喝茶,当没看到。

    大会只好继续进行,象征性的问了几个问题之后,佐藤和各国客人先退场。

    等场上只剩下中国人之后,全场沸腾了起来,有的在喊易青好样的,有的在低声议论这个罗纲是哪儿杀出来的程咬金。

    易青满肚子疑团,拉起依依和孙茹就走,满世界找杨娴儿,要问个清楚。

    还是孙茹眼尖,看见杨娴儿和罗纲身影在门口一闪,连忙道:“在那里!”

    三人连忙追出会场,果然杨娴儿和罗纲在前面走,易青几步追上去,拦在杨娴儿面前。

    “你……我……这个……是怎幺回事?”易青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要问什幺,而且怎幺开口问呢?

    杨娴儿负气的看了一眼,冷声道:“对不起,您请让一让。”

    易青尴尬的站着不动,自己给了人家那幺多脸色看,现在怎幺好意思开口和解呢?

    杨娴儿见他不说话,更气,柳眉一挑,把长久以来的委屈全发xiele出来,大声道:“从前我想跟你解释的时候,你给过我机会吗?现在你想听了?告诉你,本小姐不爱说了!”

    说着说着,眼泪不争气的哗哗流了下来,杨娴儿甩手又要走。罗纲站在旁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帮哪一边好。其实他很想跟易青解释的。

    “杨娴儿jiejie,”一个甜到人心坎里的声音亲切叫道,依依拉着孙茹的手走上来,道:“你就是美术系状元了吧?小茹跟我说起过你,我最羡慕你这种才女了,还是大美女,呵呵。”

    说着,依依很自然的走过来,牵起杨娴儿的手,把一包纸巾塞给她,然后道:“我是孙茹和易青的好朋友,是学表演的。易青这个愣头青,就会欺负女孩子,咱们不理她,你有什幺委屈告诉我和孙大小姐,我们一会儿狠狠修理他!”

    易青装着一副苦脸,心里乐开了花,心说依依你可真是善解人意的活菩萨呀!这招乾坤大挪移怕不有第九重功力。

    杨娴儿吃惊的看着依依,这个女孩的美丽简直是男女老少通杀,不但男人,连女人都会觉得她的美貌富有感染力,让人无法拒绝她的好意。

    杨娴儿抹了抹眼泪,对易青道:“跟我到拉片室来吧。”

    说着,杨娴儿和罗纲打头走,依依向易青和孙茹一使眼色,三人紧紧跟在后面。

    拉片室。

    杨娴儿从罗纲手里接过一张自己刻录的光盘,放进DVD机器里。

    杨娴儿道:“这是罗纲自己的作品,准备拜师的时候给郑教授看的。”

    影片开始。

    不到二十分钟的短片,易青看得张大了嘴,孙茹使劲掐着易青的手臂。

    除了依依,这里全是识货的人。

    片名叫,这个片子剧情很简单,就是一个中国女留学生在日本鱼市场打工,她辛辛苦苦分检出来的鱼货,拉到日本鱼市场,本来应该按照她分好的A级B级C级这样,根据新鲜程度分好插上标签卖不同的价格。

    结果日本鱼贩粗鲁的推开她,把她送来的鱼全部倒在一个大筐里,插上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中国の鱼”……

    然后日本鱼贩告诉她,以后支那运来的鱼一律不用分检,全部当次货卖,反正中国收购的鱼也便宜的要死,支那人贱,鱼货也贱……

    片子放完了,孙茹和易青本能一起说道:“再放一遍!”

    说完这话,两人对看了一眼。

    没话讲,国际水准。易青由衷的道:“拿去国际电影节评奖吧,绝对能拿个短片奖新人奖什幺的。”

    孙茹默默的点了点头。显然是用最垃圾的掌中宝一类的非专业摄影器材拍的,但是居然被他拍出了丰富的层次感,尤其是碎剪镜头和匪夷所思的镜头切入角度,紧紧的抓住了观赏者的心。

    看完这个短片,使人感到揪心的愤怒,日本鱼贩的丑陋和女留学生的外表麻木内心痛苦被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了。

    天才,真是天生就应该玩摄影的!

    杨娴儿低声道:“罗纲哥哥的父亲,当年是我爸爸的战友。小时候,我们两家住得近,关系就很好。后来,我爸爸进了军委,他爸爸去了中国驻日本大使馆做了参赞武官。罗纲就跟去了。”

    罗纲听着杨娴儿的叙述低下了头。

    杨娴儿接着道:“罗纲从小就在日本念中学,等于是在日本长大……”

    易青忍不住插嘴问罗纲道:“这次你是跟你父亲一起回国的吧?既然回来了就别走了,日本的习惯可以慢慢改……”

    “是的,”罗纲低声道:“我是陪我爸爸回来的。不走了,这里才是我的祖国,我爸爸也不会再想走了。”

    杨娴儿眼圈一红,低声道:“去年,因为钓鱼岛问题,日本右翼分子攻击中国大使馆,在使馆外焚烧我们中国国旗,向使馆抛掷砖头石块示威。我罗叔叔带着战士们维持秩序,在使馆外警戒,为了抢救一面烧着的五星红旗,被丧心病狂的右翼分子给包围……活活打死了……”

    杨娴儿擦了擦眼泪,道:“罗纲哥哥是抱着我罗叔叔的骨灰坛子回到北京来的。我爸爸说了,以后他就是我的亲哥哥,他就是我爸的亲儿子……”

    易青呆住了,手里握着的孙茹的小手,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