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4):暗夜沉沦

    等到老师问还有没有人没有交答案纸时，她毫不犹豫，在纸上写上自己的答案。

    如果现在问她遗憾是什么、该是什么样子，她会肯定地说:

    他。

    吕硕元。

    他，吕硕元，便是她的遗憾。

    没有好好珍惜，因为逃避而把他推开的遗憾。

    没有好好面对，因为恐惧而拒他千里的遗憾。

    她走上台交给国文老师，和大家一起回到座位上。

    老师把大家的纸按照号码排好，四边对齐，收进写着二零九的铁盒，「各位可能会很疑惑，为什么一位国文老师要问这个问题。」

    台下无人出声，却见不少人点头。

    「高中过了一年，有些人遗憾当初怎么不好好读书，有人遗憾自己和mama顶嘴吵架，老师希望在接下来的两年，你们可以填补遗憾，并且做到不让自己后悔。」老师目光扫过班级一圈，「希望你们高三毕业的时候，再回来看现在的答案，都不再遗憾。」

    老师清了清嗓子，喝一口保温瓶的水，「有什么想做的事，就勇敢尝试，想对谁说什么，就大胆告诉对方，不要多年后，回来懊悔自己的怯步。」

    「无论是对友情、爱情、还是亲情。」

    「老师希望你们，都能不留遗憾。」

    没等台下的人举手发言，老师翻开国文课本，继续教授上次停下来的地方。

    方倩妤拿起笔抄笔记，思绪飘到了老师刚才那段话。

    「希望你们高三毕业的时候，再回来看现在的答案，都不再遗憾。」

    「无论是对友情、爱情、还是亲情。」

    可是她要怎么办?等她意识到自己其实事喜欢吕硕元的时候，自己已经亲手把他逐出了她的生活。

    早已是陌生人的她们，有办法和好吗?

    她能赶在吕硕元毕业前，告诉他她其实也喜欢他吗?

    她真的，能做到不留遗憾吗?

    想到这里，方倩妤苦涩地笑了。

    ///

    十一月初，秋意正浓，东北季风增强，学生们大多穿上外套。

    伴随外套的包裹，高三考生也因为距离学测不到一百天，蒙上一层阴鬱。

    方倩妤走进摄影社的社团教室，手握着通知单若有所思。

    班联社的人说想在年末办一场社团展演，邀请各个社团参加，募集资金及预约场地就交给班联处理，只希望大家呈现出独一无二的社团特色。

    身为社长，方倩妤义不容辞担下了摄影社的参与责任。

    如果只是把拍摄的照片洗出来排版展览，她总觉得太过单调，何况每一届都如此办理，这样实在缺乏创新。

    看着活动单上「独一无二的社团特色」字眼，她想要让摄影社走出一个不一样的风格。

    食指敲着桌面，她单手撑颊，凝望窗外景色。

    到底要怎么做?

    上课鐘响，这节是社团课，摄影社员陆续走进教室。

    她让大家坐在一起，好讨论有没有新点子。

    不同高一刚接干部的时候，随着学弟妹的加入，加上彼此联络见多，讨论时大家会发表自己的意见。

    方倩妤说可以把大家拍到的照片剪辑成一部影片，加上几行字句，这样大家在参观的时候不但有实体照片可以看，投影幕也会播放。

    算是承袭了传统，也配上新元素。

    「也可以加上社团上课的样子，多些花絮更生活化。」一位女同学说。

    「介绍摄影社平常在干嘛，或是把拍照的地点附上来，有兴趣的人下次也可以去。」另一位男学弟说。

    见大家热络讨论着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想法，她多了些自信，投票过后，几乎大家都赞成，她就决定把工作分配下去。

    「等一下。」出声的是副社长黎晶，一位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的女生，画了一脸浓妆，头发烫成大波浪捲，手一挥，把咖啡色的长发拨到耳后，「我没同意。」语调高昂，带着不凡的骄傲。

    「可是刚刚投票有过半数。」方倩妤解释。

    「过半数就是同意了?」黎晶的态度强势，「我以为有人不同意就是没过。」

    「社规有写，过一半就是通过了。」

    「那种一堆条列式又八股的东西我才没看。」她左脚翘到右腿上，「不觉得这样很像微电影社?」尾音上扬，一身傲骨带着轻蔑，「社长大人，你能不能想点更有创意的东西?」

    「那你有什么想法?」方倩妤时在没有其他点子，只好反问。

    「我有就不会问你了。」黎晶拿出手机，对着黑屏整理妆容，正眼也没瞧她，「非要用这个也不是不行，但我就不做事了。」

    「事情是大家一起均分的。」而且她是副社长，怎么能不担点工作?

    「我又没同意你这个提案。」黎晶一脸不屑，站起身，「总之，没有我满意的做法，那就别把工作给我。」

    她一甩捲发，阔步走出教室，留下一片譁然。

    「那现在怎么办?继续吗?」

    「副社长好没礼貌，有没有责任感啊?」

    「我觉得这个提议很好啊，她跩什么?自己又不出点子。」

    大家议论纷纷，方倩妤赶紧压住喧闹。

    「那要继续分配工作吗?」邵若倢凑到她耳边。

    「嗯。」毕竟事情要赶快开始筹画。

    「那黎晶怎么办?真不让她做点事?」

    「让她少做一点，我再找时间和她谈。」

    「有时么困难告诉我。」邵若倢一脸忧心，随后用力撞她肩膀，「我挺你。」

    「好。」

    然后她把影片剪辑、配乐、照片拍摄工作安排下去，每个人都做一点，分工合作也展现团队精神，凝聚社团的向心力。

    「你确定要找她?」邵若倢忧心，「她不会愿意吧?」

    方倩妤说她要去找黎晶，绕她帮忙摄影的部分，不用多，能做多少就算多少，「我会好好跟她说。」

    这几天她想了很久，也想过直接把离晶排除在外，他们可以自己做自己的，但毕竟黎晶也是摄影社的一员，她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把简单的工作交给她，至于和班联沟通、场勘、主持大局什么的，她来。

    邵若倢一想到黎晶平时为人跋扈，cao心着方倩妤，「如果她真的不配合就算了，她的份我来，你们可别吵架，有事讯息我。」

    「放心啦。」她拍邵若倢的肩膀，表示自己没问题，「走嘍。」

    然后她走到二零二班，请那班同学帮她叫一下人。

    黎晶瞥了一下她，头上抬，示意她到对边走廊。

    「找我什么事?」到转角口，黎晶不耐烦，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如果你没有想法，何不先照我的走走看?」她把信封袋交给她，「请你拍几张照，把照片放进来就好，数量不限。」

    黎晶端详着信封，把它拿起来对着阳光照，然后撕掉了信封，「凭什么?我又没投赞成票。」

    方倩妤见黎晶把信思成碎片丢在地上，没好气道:「这是社团活动，结果不可能让大家都满意，少数服从多数，原先投不赞成的人最后也有做工作。」

    黎晶压根没在听她说话，视线落在走廊外树上的小鸟，方倩妤深吸一口气，，耐下性子好好和她沟通，「你是副社长，不能不做事。」

    啪!一记火辣辣的巴掌打在她脸上。

    黎晶扯开嗓子，对她大吼，「要不是我前男友劈腿被我抓到，他硬是靠关係塞了一堆东西拜託学长姊把我拉到副社长位置想藉此逼我和他復合，你以为我想当副社长啊?你烦不烦?我已经和你说过了，我不要就是不要。」

    方倩妤手摀着红肿的右颊，黎晶下手一点都不心软，用尽全力在赏她耳光，她手握拳，静下心，想再开口说话。

    「你给我滚。」黎晶抢再她开口前，盛气凌人，「是听不懂人话吗?说我不做了还在那边吵。」她举起右手，一掌又要往方倩妤脸上砸。

    她缩着头紧闭双眼，也没想要躲。

    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打的那刻，却什么也没发生。

    她微睁着一隻眼，黎晶的手被人用力抓着，想要争脱却抵不过那个人的力气，「喂!你是谁?还不放开我!」她大吼。

    「我吕硕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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