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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宠妃死对头 第103节

    那时,谢无病得说话都很困难了,又急忙喊住他,叮嘱他:朝堂之事,只要是从公心论,尽可反驳,但如事涉元妃,切忌不要逆皇上之意,方可保长久。

    谢无还说:近年观元妃行事,哪怕盛宠在身,犹能约束家人,此为不失大节,至于后宫专宠,有碍子嗣,然皇上并不缺皇子,只要江山社稷后继有人,朝臣切不可言及内廷之事。

    脑海中思绪千万,却只在转瞬间。

    有了决定。

    华光眼眸发亮,心神气定,朝皇上拱手回道:“微臣认为,此事是一些有心人的附会之言,不足取信。”

    钦天监司马宴一听,心头直发颤,侍中华光痛恨外戚,原预想,这事由华光打头,借着谣言,打击新崛起的朱家,没想到,一向偏激冲动的侍中华光,竟没把矛头指向内廷,不由急忙辩驳道:“华相,此次泰山地震,侧峰崩塌,犹在谣言之后,可见是上天早有异象,应在南宫。”

    “不用说得这么委婉,什么南宫,直言是元妃就好。”皇上凌厉的眼神一转,直盯着司马宴,言辞极为刻薄道:“朕最讨厌你这种遮遮掩掩,说冠冕堂皇话,行魑魅魍魉事,全天下就你会装。”

    七星宫在京城南面,因此得名南宫。

    所以,又常称之为南宫。

    “如果凭此断定庆祐十年妖孽出世,那是不是要把颍州府甚至全天下那年出生的人都处决了,才能斩绝后患?”

    “靖边元年的内廷之事,嫔妃与皇子的对话,民间是如何得知?”

    “说泰山塌,是因为朕受蒙蔽,那你们是觉得,朕能被一妇人所左右,还是觉得朕无能?”

    皇上疾辞厉色一口气问出三个关键点,在座宰相,个个如坐针毡,又见皇上一脸厉色地紧盯着钦天监司马宴,右手重重地敲了敲身前的御案,“来,司马卿,你来回答朕。”

    随着话音一落,司马宴惊吓得扑通跪倒在地,“陛下,微臣说得是事实,陛下是天子,天降灾祸,是上天在向陛下示警……”

    皇上完全不想听这话,粗暴打断,他从不信天人感应,鬼神之说,“又或者,是朕的刀砍不动人了?”

    这话让御前的六位宰相,再也坐不住了,齐齐从红木宫椅上站起身,中书令令狐游只能出声,也必须出声,“陛下,臣愿亲赴泰山查看侧峰崩塌一事,若是天灾,那与人无尤,如是人祸,必将严惩为祸之人。”

    自中书令谢无病逝后,令狐游由门下省调入中书省,接任中书令一职,因为本朝中书省权重,所以,令狐游的调职,相当于升迁,同时,原中书侍郎许节,升迁为中书令。

    中书省出现两位中书令。

    定北侯苏一泉,卸任羽林大将军一职,转入门下省任侍中,苏一泉也成为自英宗祥化三年后,朝堂文武大争下,出将入相第一人,当时任命一出,就有御史弹劾:此举有违惯例,武将不宜入主中枢。

    皇上只说了一句:太宗朝有那么多能臣出将入相,要不,你直接去地下帮朕问问太宗皇帝,朕可不可以这么做?

    哪位御史吓得再不敢吱声。

    事后,皇上气不过,不仅把那位御史弄去西域都护府,作为使节,出使西域诸国,还把御史中丞周宣给贬到岭南去,拔擢御史台侍御史黄成为御史中丞,并重新调兰州刺史兼防御使张尧入御史台任御史大夫。

    自从收复河西四城,兰州不再是边关前线。

    如今中枢的六位宰相,分别是尚书省的左右仆射郭全和尚伍未变,中书省的中书令令狐游与许节,门下省的侍中华光、苏一泉。

    为了顾念老臣,皇上还特地给侍中华光加了从二品光??大夫的荣誉衔。

    皇上听了令狐游的话,心头怒火才稍稍抑制些,不再去看钦天监司马宴,对令狐游交待道:“除了你去,让御史中丞黄成跟你一起,另外,你向丘子进再要个大理寺的人,一同前往,给朕好好查,查清楚,到底是有人利用童谣作附会之语,还是有心人刻意制造童谣,目的全是为了陷害元妃。”

    令狐游忙应下来。

    御史中丞黄成,长子娶的便是修成县君朱三娘,是元妃三妹。

    丘子进,指的是大理卿丘于扬,字子进。

    当天,钦天监司马宴离开七星宫,连家门都没回,刚一脚踏入京城南边的明德门,众目睽睽之下,被大理寺的人直接带走,并且是大理卿丘于扬亲自上场,把人投入牢狱进行审讯。

    以此为节点,拉开了昌平六年血1腥的序幕。

    许多人被牵连进去,苛刑峻法之严,使接下来三个月,东市与西市两处公开处死罪犯的地点,血流成河,尸海如山,因正是大暑天,许多尸体没来得及搬走就开始发臭了,整个京城风声鹤唳,许多高门大户战战兢兢,夜不能寐,生怕一夜起来,就被族灭了。

    这桩因童谣引发的惊天大案,在后世史书上,成为世宗武皇帝张衍的一个重要污点,这位在位四十五年、文治武功堪比太宗的世宗武皇帝,因此案,留下了一个好刑罚、好杀虐的恶名。

    那则童谣预示灾祸,又称诗妖。

    所以,这桩惊天大案,又称被后世称之为:诗妖之祸。

    当前眼下,先是钦天监司马宴以妖言祸众罪,被腰斩弃市,夷三族。

    泰州府刺史以及泰州府五品以上州府佐官,全部被族灭。

    九嫔之一的苏婉清苏充仪,被废为庶人,赐白绫自尽,苏家被夷三族,平南伯凌岳亲赴南康王国封地,逮捕王府长史苏则进京问罪,遭南康王拒绝,随后,南康王张稹起兵谋反,率两千王国守卫屠尽朝廷派驻南康王国的官员。

    这桩谋反案,乱兵未出南康国,便被平南伯凌岳带领的两千蛮军给镇压平息了下来,南康王张稹在被押解回京的途中,自言:母族已尽,父不容子,天地之间,再无容身之处。

    自投水于汉江中。

    在京城的皇上听得消息,震怒之下,直言:子反父,大逆,诏令废南康王为庶人,除南康国,又令平南伯不得打捞尸体,随同张稹一同谋反的两千守卫全部投入汉水之中溺没。

    崇阳长公主被削去长公主封号,着令立即回封地,终其一生不得再踏入京城,并判其与驸马崔行义绝,崔行因未能规劝公主,使其犯下大祸,被族灭。

    从此之后,京中高门大户越发不愿尚公主。

    远在辽东任襄平县尉的许炎,被贬为庶人,改姓戾,戾炎本人与后世子孙永不得离开辽东,并判戾炎与妻子范氏义绝,范氏被赐死,母家被族灭。

    许家长孙一支,尽数被折。

    早已病入膏肓的燕国夫人许王氏,听到消息,一命呜呼,临死前,给皇上留了遗言,道:许家门衰祚薄,能得文贞皇后降临,已是邀天之幸,小辈女娘,皆福薄,难登大雅之堂,不堪作配皇子藩王。

    皇上念及亡母,没有再追究许家。

    给了燕国夫人死后哀荣。

    随着燕国夫人的死,诗妖案也进入了收尾阶段,京城内的所有高门大户,终皇上一朝,都夹着尾巴老实过日子,不敢再生幺蛾子。

    直到此时,身处内廷的朱颜,才从襄阳长公主口中知道掀起这场惊天血1案的诗妖,也就是那则童谣。

    “据御前的人说,苏庶人自缢前,曾要求见皇上一面,说自己能预知未来,她愿当面告诉皇上以后发生的事,被皇上一口拒绝了,听说,她被内侍缢死前,还曾咒骂你是猪精妖孽转世,前世根本没有你这个人云云,”襄阳长公主说到这,直接嗤笑了起来。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瞧着,苏庶人临死前,倒是糊涂,明知皇上不信鬼神,还扯前世之事,你说可笑不可笑。”

    朱颜听得襄阳这话,神色凝重,几乎立即猜到,苏婉清有和二妹朱绮一样的经历,只是二妹朱绮的梦境中,并没有苏婉清这号人,而苏婉清的前世,却没有她。

    然而,朱颜却很快把这些都抛开了,不再纠结。

    人死如灯灭。

    令朱颜震惊得难以接受的一桩事,是年仅九岁的南康王投水自尽。

    张稹虽不是狗皇帝下令杀的,却因狗皇帝的不容情而死。

    天家无父子。

    她心中又惊又惧,惧怕得厉害。

    很担心儿子阿稷,谁知,儿子阿稷却跟没事人一般,还就此事斥责道:“八弟胆子太小了,再怎么样,他也是阿耶的儿子,谁会要他的性命,押来京城最多被圈禁,偏要自己想不开寻死,连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留给自己。”

    朱颜看着儿子说得理直气壮,头一回觉得,或许儿子已经不需要她了。

    儿子阿稷像极了狗皇帝,简直是狗皇帝的翻版,和狗皇帝一样,都是帝王爱子,所以,在他们俩眼里,皇帝先是父,然后才是君,而在其余皇子藩王眼中,皇帝先是君,尔后才是父。

    狗皇帝养在先帝膝下,阿稷养在狗皇帝身边。

    所以,他们俩如今都体会不到,身为皇子,面对父皇,那种先君后父的感受。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更新~~

    第125章 藩王裁军

    朱颜见了襄阳长公主后。

    隔了有一日, 昭仪秦珠珠来了七星宫,甫一见面,朱颜看出她脸色很差, 厚厚的脂粉, 都没能遮住她眼底两团大大的黑青,像是没睡好。

    自从朱颜搬进七星宫,狗皇帝想着她与秦珠珠关系好,为了方便秦珠珠来陪她说话, 特许秦珠珠每月两次从旧宫来七星宫见她。

    当然,朱颜想见谁, 也可以随时派吕平安去传口信召见。

    秦珠珠一进殿, 立即让自己身边跟着的人下去,然后又看了眼守在朱颜身侧的曲姑。

    朱颜见了, 扭头吩咐曲姑, “我和她单独说说话,殿内不用留人。”

    曲姑应声退下,一并把守在门口的两位宫人也叫走了。

    秦珠珠瞧着曲姑等宫人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外, 整个人如同被抽了精气神一般,不顾形象与仪态,直接瘫坐在朱颜下首的那张玫瑰交椅上, 脸上强撑出来的从容,顿时全卸了,露出了惊慌恐惧的神色。

    “珠珠,你这是怎么了?”

    朱颜忙关心问道, 伸手要去扶她, 却被秦珠珠死死抱住胳膊, “阿颜, 你听说了八郎的事了吗?”

    “听说了。”朱颜点点头,立即有些明白,秦珠珠这是害怕了。

    “原本苏婉清死的时候,那时还在九极山行宫,皇后告知我们,她所犯的事,再加上,平日里她在宫中爱挑事,又爱在皇后面前显能,把旁人衬得一无是处,有此下场,我倒觉得她罪有应得,可是……”

    秦珠珠说到这儿时,打了个哆嗦,声音发颤,“可是昨日皇后告知我们八郎没了,又告诫我们务必约束家人和孩子,我心里就开始害怕,八郎才九岁,仅比我家九郎大三个月,就突然,投水自尽没了,我不敢相像,九郎要是出事……”

    “九郎不会出事,他是个好孩子。”

    朱颜马上截住秦珠珠的话,避免她自己先把自己吓住,去年端阳诸皇子封王,秦珠珠的儿子皇九子张稼被封为孝昌王,同年八月,与诸王一道,各自启程前往封国。

    “不是,九郎从小大大咧咧,口无遮拦,我担心,他万一哪天说错话或做错事,惹恼了皇上怎么办。”秦珠珠很清楚自己生的儿子是什么性子,抬头无助地望向朱颜,似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死死拽住对方的胳膊,“阿颜,我求你一件事好不好?”

    “看在咱们十余年的情份上,若是,若是九郎哪天惹恼皇上,你帮我保他一命好不好?”

    这几年,她来七星宫多了,皇上又是个极张扬的性子,她偶尔撞见过几回,皇上与朱颜的相处,说句越矩的话,与寻常民间夫妇无异。

    皇上对朱颜的宠爱之深,无人能比。

    专房独宠,恩隆甚重,各种逾制更是不在话下,要不是朱颜拦着,皇上对朱家的封赏,只怕连许家也比不了。

    此次诗妖案,就是因为影射朱颜为妖孽转世,才惹得皇上震怒,大发雷霆。

    后宫中,如果真有人能从皇上手中救下必死之人。

    只能是朱颜了。

    朱颜听了秦珠珠的话,神情一滞,低头看着满面乞求之色的秦珠珠,两人认识十余年,这是秦珠珠头一回开口求她,按理说她应该答应,只是她心里更清楚,她答应不了,也无法应下。

    不是她不愿,而是她做不到。

    朱颜没有掰开秦珠珠的手,缓缓开口说道:“珠珠,你昨日知道八郎的事,我也只比你早一日得知,但八郎是七月底出事,八月初四死的,今日已经是八月二十九了。”

    这几个月里,狗皇帝很忙,早出晚归,要不是夜里有时被他弄醒,她都要以为对方没来摇光殿。

    朱颜刻意提点,留时间给秦珠珠消化,她今儿这样,也是病急乱投医,“你仔细想想,这些年,皇上处理前朝之事,什么时候会提前知会后宫了,我们内廷知道消息时,事情早已成定局。”

    真到她们内廷知晓消息这一步,黄花菜都凉了。

    就如同此次的诗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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