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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两侧,卖蒸食的铺子阵阵白气,烤制的胡饼刚刚出炉,还有起锅烧水下汤饺的。 沈静姝择了家人少些的店子,买了几个蒸饼和几碗素羹汤,搭了些腌渍咸菜,让跟着自己出来的壮妇一道用食。 她待下素来不摆什么架子,两个壮妇再三推辞,最后才恭恭敬敬地坐下,用了早食。 稍待二刻,且听外头鼓声雷雷,城门郎高喝报时,自南向北,自东向西,安化门,起夏门,明德门等十二道大门依次齐开,宣布夜禁终止。 皇城的朱雀门,含光门等再按次开放,大相国寺九撞钟,佛音深远,响彻云霄。 各坊门也随后开放,沈静姝出店来,只见人潮涌动,十字街上多得是骑马出坊的官员。 沈府所在的永宁坊也是一个大坊,在此租房生活的官吏不少,骑马或骑驴的袍色不一,沈静姝不意外地看见了弟弟沈既明。 沈静姝习惯性地扫视,却没看到父亲沈均。 不过也无妨,许是父亲要晚一些出门,沈静姝默默目送弟弟出了坊门,自己朝另一个方向走。 十字街尽头都开着坊门,沈静姝出来上了宽阔的街道,沿着东行。 其实她并无什么目的,只是纯粹的闲逛逛,不知不觉就走进了靖安坊。 靖安坊在皇城之南,故而只开一字的东西内街,沈静姝站住脚步抬头一看,见是听雪楼。 长安茶楼酒肆诸多,这听雪楼也是一处有名的,最以烹茶,各色杂果子和樱桃毕罗为首。 沈静姝倒是不饿,她想着房中的香料用得差不多了,趁此外出去正好趟香料店,却在目光一转时看见了个非常熟悉的身影。 是她的父亲沈均。 青色的袍衫,沈均正朝着听雪楼走,步履悠闲,看上去似是来会友的。 沈静姝不免多留意了一下,这时听雪楼里忽然又出来了一个人,正好迎上沈均。 两人拱手互礼,十分熟稔的样子,沈静姝却在认出那人是谁的时候浑身一颤,完全愣住了。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谢家的族长,谢守云。 第一百零二回:老狐狸 “谢伯父,此番进京,某已是山穷水尽,还望看在父辈交情上,能够资助一二。” 青衣男子跪在地上,手臂伸直,手掌朝下,匍匐在地,姿态非常谦卑。 因为困窘不得不求人的羞愧让他把头埋得很低。 “他日若某可得高中,定感激涕零,千倍万倍奉还,不敢忘伯父雪中送炭之恩。” 沈均说得极为诚恳,内心虽然煎熬万分,却也知窘境之难,不能不尽最大的努力卑躬屈膝。 然而端坐胡床的谢守云只是喝着茶水,眼皮垂着,望也不望眼前的年轻男子。 厅堂里静得出奇,同在的还有几个谢家叔伯,沈均羞愧得恨不得再也不起来,只恨自己家道中落,否则男儿膝下有黄金,哪能受这窝囊气。 咬着牙根坚持,脊背都被跪伏的姿势折磨得僵硬,沈均感到手臂发麻,头昏脑涨时,终于听见谢守云说话。 “既是父辈交情,你且随我儿去取些银钱吧。” 语气不冷不淡,但已经足够沈均欣喜若狂,再三叩头,连声道谢。 谢鼎在旁道了一声“请”,沈均从地上爬起来,又对谢守云恭敬鞠躬,才随在谢鼎身后出去。 在院子里待了好一会儿,谢鼎姗姗来迟,沈均满心欢喜,却见对方递来一匹布帛。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沈均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就是所谓的“旧情”。 “你说一二,我也不好违背,”谢鼎眸带讥讽,“旧情既还,沈郎以后便不必挂心我谢家了。” “……” 区区一匹布帛,值得几个钱币? 想昔日,吴兴沈氏虽非南渡的贵姓高门,也非江南甲第豪族,但亦是起于地方的强宗,人才辈出! 隋灭陈后才日渐衰落,可谢氏难道不也是落日余晖?竟如此奚落于他! 赤裸裸的侮辱,哪里是真的顾念旧情?沈均双手都在发抖,他很想把这布帛甩到谢鼎脸上,肆意怒骂之后愤然而去。 可是不行……他需要钱,哪怕只是一匹布帛。 眼底都燃着火,沈均忍了又忍,终于低下了头,声音都在颤抖。 “谢家大恩……某牢记在心。” 谢鼎轻蔑一笑,挥手让人送客。 沈均就这么被“赶”出了谢家。 回去的路很长,沈均租不起最便宜的老驴,来回只能靠步行,穿的鞋子都磨得快露了脚趾。 想到自己好歹也出身破落的强族,竟也受此侮辱,不由是悲愤交加。 然而又能怎样?沈氏到底名不正言不顺,即便有影响力,也一向被那些真正的名门贵族看不起。 沈均垂头丧气,突然,似有什么东西砸到了自己。 低头看,原是一颗小石子。 背后有嬉闹之声,沈均以为是路边的孩童玩闹波及到自己,正有火没处发,待转身欲恶狠狠斥责那始作俑者,猛然瞧见一个女子。 一身素白的襦裙,外罩半臂,肩披薄纱,身段窈窕,气质淡渺,似雾里看花,朦胧而生美。 “可是沈郎君?” 女子挑开帷帽,沈均瞧见那帽纱之后乃是一个年华绝不过双十的妙龄少女,眉眼灵秀,面容姣美,瑶池仙子下凡一般。 “呃,嗯……” 惊愕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沈均到底也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年,不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