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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猎场里那个说话带刺的年轻人!☆、第131章冒功安郡王府上的书房里,邬正刚刚说完山东那边传过来的消息:“……红莲教确是有的,但究竟是不是红莲教煽动灾民造反,这实在不好说……”沈数脸色冰冷:“皇上也发现了,山东那边的奏折是年前就送出来的,然而下头说是因为路有暴民无法通行,才一直拖到年后。”邬正嗤之以鼻:“暴民如今不过两县而已,何况山东离京城并不很远,这样要紧的折子,如何能拖得一个月?就算真的在路上延误了,难道山东知府就不会再上一道,他不知道事情紧急吗?”沈数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如果真是有人煽动造反,山东知府绝不敢懈怠。”邬正点头道:“如果山东知府真的没有再上折子,那么就有两种可能。其一,他知道折子已到京城,有人授意他拖延。其二,此事并没有于阁老说的那么可怕,山东知府未曾将它看得太过严重,所以没有加上奏折。”沈数有点头疼地按了按眉心:“皇上也有所怀疑,但如今并无真凭实证……”别说真凭实证了,就连能做旁证的都没有,一切都只是皇帝发现了奏折延误而产生的怀疑,然而红莲教又是确实存在的,至于他们究竟有没有煽动——这种事难道会公开宣扬吗,所以还是没有证据。邬正也有点发愁:“若是当时能在于锐身边安插个人就好了。”这话跟没说一样。皇帝现在手头能用的人并不多,尤其是军中。于阁老通过兵部安拨兵马,皇帝根本插不上手。沈数更不必说,他在西北呆了十二年呢,军中的人都不认得几个。邬正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没味儿,只是心里有点憋屈,叹道:“等于锐回来,这个功算是立下了。”因为没有凭证,皇帝都不敢说不让于锐去剿这个匪,万一真是邪教煽动造反,你不去剿,让它成了气候怎么办?尤其是,如今已经有了新传言,说红莲教里有先英王的后代。英王,是先帝的一个兄弟。当年先帝有五六个兄弟都意在大位,英王虽然不是太子,却是贤名最盛的一个,据说先帝也瞩意于他。结果后来兄弟阋墙,英王再贤也死了一家子,倒被先帝渔翁得利了。现在红莲教说自己有英王的后代,这简直就是明白地意在江山了,皇帝怎么可能置之不理?两人正面面相觑,初一快步进来:“王爷,春华轩来人,请王爷尽快过去,说是——蒋姑娘在那儿。”沈数立刻起身:“我去看看。”能对他说尽快,那必定是有什么急事了。春华轩已经上了门板,沈数从后门进去,就闻到一股子酒气混合着药味儿,中间似乎还夹杂着什么酸腐的味道,真是不怎么好闻。春华轩掌柜跟在他身边,边走边道:“刚才蒋姑娘带了个人过来,说是喝醉了被她的马车撞倒,然后就让小的去请王爷了。”说实在的他有点糊涂,看起来那醉汉也没有被撞伤,送回家去就是,何必还要劳动王爷呢?结果搬过来,那人就在春华轩里吐了个翻江倒海,搞得到处都是味儿,他不得不提前打烊。沈数眉头一皱:“是什么人?”难道是撞了什么要紧的人,所以桃华要找他出面?春华轩掌柜开始也是这么想的,然而这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他大概都认识,现在撞的这个二十出头,有些面生,就是看穿戴也并不像高门大户里出来的子弟啊。不过——“蒋姑娘似乎是认识的。”人安置在后边账房住的房间里,沈数一过去就见薄荷守着门,见他来了连忙福身行礼:“王爷快进去吧,我们姑娘有要紧事跟王爷说。”春华轩掌柜都被拦在外头,也只能跟薄荷一起守门了。虽然他觉得这仿佛有点儿小题大做,但王爷都不介意呢,轮得着他说话?沈数才进门,后头薄荷就把门关了。屋子里一股药味,桃华坐在床边,转过脸来的时候眉头紧皱:“你来了。”“出什么事了?”沈数一步过去,“听说是撞了人,你可有受伤?”“我没事。”桃华拉住他伸过来的手,“你看这人是谁。”床上的人还紧闭着眼,脸上有些不太正常的红潮,嘴唇偶尔微微蠕动,似乎在念着什么,只是声如蚊蚋又含糊不清,教人听不明白。不过这人沈数还真有印象:“这仿佛是于家的——于铤?此人不是跟着于锐去剿匪了吗?”“果然是跟着去了吗?”桃华脸色微微一变,“他喝醉了,冲到我的马车前头,被马踢倒。我原是怕撞出个好歹来,本想着送去医馆让郎中仔细检查,谁知道他在马车上就呓语起来……”“他说——堂兄你不能如此,这是杀良冒功!”桃华低声地说,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有种难以形容的压抑,入耳惊心。是的,就是入耳惊心。当时在马车里,醉得跟一滩泥似的于铤突然抬起脖子说出这句还算清楚的话的时候,桃华也是一阵惊心。堂兄指的是谁?杀良冒功,说的又是什么?“杀,良,冒,功。”沈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四个字,“于锐?”所以说,红莲教之事果然有假,于阁老真的是为了让于锐立功,不惜编造谎言,以生民之命堆起于锐的军功吗?“他虽然醉得不行,但嘴里一直都嘀嘀咕咕的,只是根本听不清楚。”桃华下意识地往沈数身边靠了靠,拉住了他的衣袖,“就连这句话也是我和薄荷各听清了几个字,最后拼凑出来的。可是听出了这句话之后就能看得出来,他嘴唇动来动去,经常说的就是‘百姓何辜’四个字。”沈数低头看去。于铤眉头紧皱,仿佛很不舒服的样子,但嘴唇动的时候确实像是在说“百姓何辜”。只是声音全都含在喉咙里,若不是先听见了杀良冒功的话,谁也不会发现他在说什么。“他现在怎样了?”沈数把涌上胸口的怒火往下压一压,伸手轻轻握了桃华的手,“别怕。”“我不是怕,只是觉得冷……”桃华苦笑。她不是没见过死人,之前在疫区,还不是看到无数病人因为被耽误了而死去?可是那毕竟也是先得了病,而杀良冒功……她只要想一想就觉得背后直冒冷气,看着一个人死去,与亲手结束一条活蹦乱跳的生命总还是有区别的。于铤在发热。他看起来比在猎场那时候黑瘦且憔悴,即使在昏睡中眉毛也紧紧地拧着,在眉心处挤出一个深深的川字纹。“我已经给他诊过了脉,是郁结于内,又感了风寒,身上还带着伤,被酒一冲发作出来,此病非轻。”“他是跟着于锐去的,但如今于锐并未回兵,也未曾派遣他回京报信。”也就是说,于铤很可能是自己跑回来的。桃华靠在沈数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