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超越谁而踏上的旅程(24)派恩妮儿回忆之三
2021年12月10日 第二十四章:派恩妮儿回忆之三 德希夫共和国境内,位于某城镇下水道系统,几个看上去跟污水、鼠辈、蠕虫、净化植物一点关係也没有,跟这个环境完全格格不入的人行走于维护步道上,他们好像根本感受不到那股瀰漫在空气中的恶臭,在控制声音的外啮术保护下脸带笑容谈论着什么。 由于德希夫有着一段历史相当悠久的皇权时代,因此在比现在的共和国要大上不少的旧国境线内,留下了非常多不同朝代的历史遗迹,人们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所居住的地方是否也是遗迹的一部分。 每到了朝代更替的时候,新的政权就会将旧的城市连同异议者一同掩埋,在那被日渐遗忘的旧时代遗骸上建立起新的城镇。 而这几个人所行走的下水道系统正是这样的一个地方,一个由旧时代的建筑加工后形成的下水道系统,节省了大量要重新挖地和施工的成本,但是这样的建筑方式却也造成更多的治安死角,路线複杂的下水道系统成了各种罪犯的天堂。 一个又一个盗贼从角落站出来挡住了人们的去路,另一群盗贼则从后方堵住了他们的退路,盗贼中一个看上去特别肥壮的秃头男子站了出来,威胁道:「想通过这裡的话,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留下,否则……嘿嘿!」 那几个人当中有个披头散发且满脸胡渣的大叔站了出来,身上的衣服满是补丁看上去就像是个不知哪来的流浪汉,他露出一个献媚的笑容说道:「不好意思啊!我们身上都没带什么钱,能不能通融一下?」 说着从怀裡掏出了几张共和国钞票,这个流浪汉嘴上说没什么钱,但是一出手就是几张大钞,秃头男子露出满意的微笑便马上把钱给收走。 「老大老大!有女人。」 「有女人?」仔细一看队伍中的确有几个身穿斗篷看不清面貌的人,其中有三个人从体态上来看似乎是女性,这些盗贼纷纷露出了猥亵的表情,秃头男子又要求道:「女人给我留下,剩下的人可以走了!」 「如果你们只是单纯需要钱,那我可以理解为是一种生存手段,然而意识到自己握有生杀大权的你们却把欺凌弱者当作理所当然的兴趣,这我可不能当作没看到。」 「嘿嘿!适者生存就是这世界的规则,既然这个垃圾政府不给人活路,那我们这群活不下去的人也别无选择……所以你满意了吗?把女人交出来,离开!」 「接下来要打在你脸上的这一拳,就叫做想干女人是不会去嫖妓喔?。」 「妈的!浪费时间,兄弟们,给我……」 秃头男话还没说完,大叔忽然一拳打了过去,早有心理准备的秃头男马上挥刀想把大叔的手给剁下来,然而后者却改刺为挥将刀给震开,从那破烂的袖子底下露出来的竟是一支制作精良的械合手甲! 仅仅只是握刀子的手被震开他却感觉自己整个人像被马撞到一样,短短无法动弹的一秒钟让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另一支手甲逼近。 手甲落在秃头男的脸上,原本死死保护着手臂的装甲在这一瞬间全都收缩并集中到拳头上,在内啮的驱动下大幅度增幅了这一拳的威力,所有人都可以清楚听见拳头打在rou上时头骨尽碎的声音! 「老大!可恶的傢伙……」 用手指抓住刺过来的另一把刀的刀背往后一拖,同时脚下一踢让对方整个人失衡倒地,看着那挣扎着就要起身的傢伙,大叔又说道:「接下来要打在你身上的这一拳,就叫做乖乖趴好不就没事?。」 「等……等一下!我知道错……啊──!」 随着一系列串械合手甲活动时的响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骨头碎裂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很快挡在队伍前方的盗贼全都被这群人扔进水沟裡,大叔只是回头往后方看了一眼,那些挡住他们退路的人便吓得落荒而逃。 队伍裡的人好像很习惯这种事情发生,大叔依然走在前方,而后方的人则又开始聊起天来,就好像刚才被抢劫的事情没发生过一样。 而刚才发生的那一切,其实是派恩妮儿第一次看到「豹」出手,她很清楚知道这个男人是故意不打死那些盗贼,他故意分散了出拳的力量在尽量不伤到内脏的状况下粉碎了对方的骨头,然而留对方一条活命并不是因为仁慈,很显然他不希望那些人就这么简单就死去,就算侥倖活下来了也只会是更痛苦的开始。 「你说你叫做什么?」 「他是什么时候……」这个男人不知何时越过了几个人往回走到她面前,从这身法就知道「豹」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散漫,她往后退了一步说道:「派恩妮儿˙费斯特,我的恩师是马山卓˙温士顿。」 「很好,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学生了,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 这个时候的派恩妮儿还没有意识到,成为落日豹首领的学生代表着什么,只隐隐感觉到队伍裡的人对她的态度似乎不太一样了。 在这地底下行进,在长时间看不到天空的状态下很快就会失去时间感,派恩妮儿很确定錶上的指针转了两圈他们才终于走到目的地,一扇老旧的铁门上的滑盖忽然打开,一双好看的眼眸从缝隙中看着所有人,最终她把眼睛放在「豹」的身上说道:「请说暗号。」 「不是,仔细看看我的样子,我是豹啊!你们的首领!」把脸凑近缝隙露出一个看起来非常难看的微笑。 「首领您好,请说暗号。」 「再不把门打开的话,老子就直接把这扇破门给打烂!」语毕,「豹」很没风度的对着门后面的人竖起一隻中指。 「我知道了。」守门人把滑盖关上,很快门后便传来一连串机关运作的响声,等待片刻之后那沉重的铁门终于打开,守门人站到走道的一侧鞠躬道:「各位弟兄姊妹,欢迎回家。」 「嗯?所以刚刚那些就是暗号吗?!」派恩妮儿回过头去看着重新把门关好的守门人,忽然意识到这个组织好像跟自己想像中的革命组织不太一样。 「豹」点点头说道:「没错,语气、表情、音调、手势缺一不可,不同的身份会有不同的暗号,之后我会教你怎么做。」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地下蓄水池,各种被净化过的水流汇聚在一起化为一道瀑布冲击着底下的水车,不断转动的水车驱动着啮术机械的运作,大量吊挂在天花板上的灯让这个地底深处的空间永远保持明亮。 大量的藤蔓、青苔、树丛、树木生长在此,蓄水池中央累积的淤泥形成了几个独立的小岛,岛上的田地、工厂、建筑物彼此相连,不少落日豹的成员在这裡忙进忙出,各式各样的物资被装箱之后放上输送带,顺着另外一条对外的通道被送了出去。 「欢迎来到落日豹的大本营──马瑞科小镇。」 派恩妮儿在马瑞科开始了新的生活,接受着比外族兵团更加严苛却也更加合理的训练,她在这裡学会了落日豹流的拳技,也学会了械合手甲的使用方式。 十一岁的那一年她开始跟着「豹」一起执行任务,大多数时候他们必须救出被共和国地下组织给绑走的人,甚至要救出被迫害的异议人士,她得学会并适应在各式各样的环境下作战,可以说童年几乎都在战争和革命行动中渡过,然而她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因为她知道这个世界需要更多像「豹」这样的人出现,必须要有不和谐的声音来打破那无声的和谐。 随着年龄的增长,那明显比德希夫人要高得多的身高,让她不再适合执行多数需要隐藏身份保持低调的任务,因此「豹」便让她回到马山卓的身边执行护卫任务至今,而她也得到了能够到外国游历的机会。 派恩妮儿常常做恶梦,她总是梦见首都血腥镇压的那一天被残忍屠杀的人们,总是梦见在战场上互相厮杀的士兵们。 马山卓为了让她能睡得更安稳,总是不厌其烦的把每个国家的历史当作床边故事说给她听,渐渐的她开始明白自己真正应该追求的是什么,也可以理解这个组织究竟是为何而存在,也读懂了组织的第一条规定。 ──「我们是落日豹,为了终有一天能不需要存在而存在。」 当落日豹组织将不再有存在价值的那一天,便是真正属于人民的时代来临的那一天。 两人并肩坐在那位于悬崖边的第二座方尖石碑旁,比起没日没夜的性爱,梅斯更喜欢这种在闲暇时间,和派恩妮儿找一个风景不错的地方坐下,静静听她诉说着自己的故事。 梅斯已经知道她和马山卓是为了帮组织争取到更多资源,才会翻山越岭来到伊文领,一老一少两人为了那不知何时才能实现的梦想奔波于世界各地,忍受了不知道多少的冷嘲热讽。 对他们来说在伊文铄尔德门派待着这段时光,应该是这趟旅程之中最轻鬆的一段日子,不用烦恼每天要睡在什么地方,也不用担心会不会遭遇到危险,更不用去警惕是不是已经被共和国的卧底给盯上。 梅斯也知道,茱蒂妃栩已经拒绝了马山卓的协助请求,她认为这不是一个他国的啮术门派能够随便介入的事。 「梅斯,马山卓老师已经收到豹的命令,也许……」 「你要离开了吗?」虽然早知道这一天会到来,但得知这个消息的那一刻还是非常难受,而更让他难受的是派恩妮儿的态度是那样平静。 「是啊!我已经在这裡待太久了,那个无可救药的国家还有很多人需要帮助。」让自己的身体稍微低一点,派恩妮儿把头靠在梅斯的肩膀上,此时此刻她想做的就只有珍惜这仅剩不多能够相处的时光。 「派恩妮儿!」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要说出来,拜託。」 「为什么不能说?」转过来抓住派恩妮儿的肩膀,而她现在才注意到梅斯此时此刻的神情是那样痛苦,梅斯凝视着她说道:「和我一起待在这裡吧!我一定会想办法说服师母帮忙的,所以……」 「梅斯。」 「所以说!」 派恩妮儿用自己的嘴唇堵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强硬地拥抱并深吻着他,片刻之后吹来的一阵风才将两人给分开。 被风吹下的落叶在她的身边飘落,快一个月之前同样的 景象也曾经上演过,那是男孩对女孩第一次心动的瞬间,然而此时此刻女孩欣慰却又无奈的神情让男孩心痛不已,他不甘心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离开。 「如果你不能留下来,那我就陪你走。」 「不可以,你是伊文铄尔德的掌门之子,你的身份一旦曝光会带来无法挽回的后果,这对事情没有帮助的!」 「我才不在乎有没有帮助,我只想待在你身边!」 「梅斯!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明白,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可以做任何事情,拜託!派恩妮儿,不要离开我,好吗?」 「不好!」派恩妮儿紧咬牙根,她深呼吸两次好让自己的情绪可以平稳下来,推开梅斯的手并站起身来,背对着他说道:「原本以为如果是你的话,你一定会明白,唉!看来是我太天真了,对不起。」 还想说些什么,但梅斯看着逐渐走远的派恩妮儿迟迟没有说出口,最后他把自己的头发揉得一团乱,丧气道:「我真的不明白……」 夜晚,派恩妮儿独自一人靠着护栏俯瞰着湖面,那雪白中泛金的长发随风飘逸,她很难得陷入了后悔自己讲过什么话的负面情绪当中,也许自己根本就不应该对梅斯说那些话,也或许打从一开始他们就不应该有什么关係。 虽然他们的个性很合得来,但再怎么样出身和成长经历还是相差太多,对派恩妮儿来说,要她放下那痛苦的童年回忆,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找一个没人认识的角落苟活,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再清澈的湖,一旦被黑夜笼罩也摸不清深浅,说不定在这水面之下其实有某种东西正盯着我们,在他们眼裡我们才是鱼。」马山卓也靠在护栏上和她一起看着湖面。 「老师,晚上好。」 「看来你今天心情很差。」被一眼识破的派恩妮儿保持着沉默,只是摇摇头不想多说什么,隐约能猜出原因的老人家微微一笑,说道:「对我来说,这一生中看过太多生离死别,无论抱持着何种心情和想法,只要没有办法在有限的人生中确实传达给对方,那就只会变成遗憾。」 「老师也有过吗?你说的那种遗憾。」 「哈哈哈……有啊!多到可以拿出来炫耀。」好像想起了什么令人怀念的事,他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悄悄的叹了一口气之后接着说道:「其实遗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一天抵挡不住那后悔的心情。」 仔细咀嚼着马山卓说的话,派恩妮儿正沉思着忽然被从背后狠狠拍了一下,她瞪大双眼看着从来没动手打过自己的老师,只见这个老人家搓揉着自己痛到不行的手掌,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去啊!」 「谢谢老师!」 想通了什么的派恩妮儿迅速回房换了一套衣服,用最快的速度往恆秋花园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