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印传奇纯爱版(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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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亲儿子似的,多积极。」陆永平没吭声。 我回头的一瞬间,他似乎伸手点了点张凤棠。刚出去,屋里就炸开了锅。陆永平 说:「早知道上次阉了乔晓军,给jiba塞你屄嘴里,看你还逼逼不逼逼?」张凤 棠尖叫着,骂陆永平混蛋。一阵噼里啪啦、鬼哭狼嚎。我推上车就往门外走。蹬 上车的一刹那,张凤棠似乎还在呜咽:「你找其他女人老娘管过你没?」 在胡同口我见到了陆宏峰。他在路灯下干着四角,孤零零的。我在旁边看了 会儿,最后说:「宏峰,我走了。」他嗯了一声,头都没抬。 回到家里母亲已静候多时,问我去哪儿了。我应付过去。她抱怨说钥匙也没 带,幸亏隔壁院有人。我置若罔闻地进了厕所,掏出弹簧刀时大腿钻心地痛。至 今我记得在橘黄色的灯光下,那戳出寸许的刀锋如一片薄冰,隐隐透着丝血腥味, 却给人一种绵软的错觉。 电影一开场我就猛找一通,硬是不见王伟超。由于男女分坐,忽明忽暗中更 是连邴婕的影儿都瞅不着。问了下三班的几个呆逼,他们都不知情。事实上能在 前仰后合中对我摇摇头就已经够难为他们了。幕布扯在墙上,起风时电影中的人 物就跟害了羊癫疯一样抖个不停。各色声音从空洞的音箱中飘出,再越发空洞地 扩散至校园上空。遇到低音时,就像老天爷在打雷。然而,所有人都那样兴高采 烈。 大概自小学三年级起,学校就开始定期放映露天电影。这个传统一直延续到 了中学时代。印象中除了少数几部儿童题材,大都是些香港武侠片,像邵氏啦、 胡金铨啦、徐克啦。偶尔一闪而过的暧昧镜头总能让下面黑压压的脑袋轰然大笑。 我最喜欢的自然是,其次当属。那个国庆节过后的 周四晚上放的就是。在至尊宝被火烧鸡鸡引起的全场哄笑中,我悄 悄退了场。 初中部教学区万籁俱静,cao场上的喧闹模糊而圆润,像是来自地下的某种神 秘仪式。黑咕隆咚中偶有几扇窗溜出一线微光,给落叶松抹上了一盏金色塔顶。 一种隐秘的委屈突然从心底升起,几乎下意识地,我隐去了脚步声。 三班教室黑灯瞎火。我踏上走廊,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一趟,才惊觉身旁的 楼梯口有人。这让我险些叫出声来,对方似乎也吓得不轻。然而我立马发现那是 两个人。他们原本抱在一起,此时迅速分开,每人手里还提着一条板凳。我吸了 吸鼻子,就放了个响屁。的确是响屁,在这样的秋夜脆生生的,有点吓人。 「严林?」王伟超的声音一如既往,但那丝颤抖逃不出我的耳朵。邴婕一动 不动。我也一动不动。我竟然毫不惊讶。「你个逼放屁了?」他笑着朝我走来。 模糊的黑暗中我飞起一脚。王伟超连退几步,踉 跄倒地,却连声像样的惨叫都没 有发出。简直不可理喻。刚要蹿上去,邴婕拦住了我,确切说是死死抱住了我, 她带着哭腔:「不是这样的,严林。」这和傻逼言情剧一模一样的情节令我作呕。 而那窜入鼻间的清香、拂人脸庞的柔丝更是让我恶心。摆脱开邴婕我只用了俩字 ——「婊子」。她后退两步,靠着墙,已经哭出声来。 王伟超说:「你他妈再骂一句试试?」 我一字一顿,对着那个瑟瑟发抖的身影:「婊子。」 回家路上母亲一言不发,连往常聒噪不已的青蛙都销声匿迹。只有身下的破 车尚在兀自呻吟,让我愈加怨愤难当。母亲进来时,我们已经在政教处站了一个 多小时。指针滴答滴答地爬过心坎,我脊梁挺得笔直,余光却始终摆脱不了身旁 的王伟超。我总忍不住跳将起来,再抡他几拳。 母亲如一缕清风,携来一片微凉的夜空。她和执勤老师说了几句,便朝我们 走来。先是看了看王伟超——她甚至摸了摸他的脸,细声叮嘱一番,就让他走了。 然后她转向我,就那么盯着,也不说话。我低着头,一颗心在聚焦的窒息中似要 炸开。好在执勤老师上前劝说,母亲方就此作罢。她瞥了我一眼,转身就走。她 在前,我在后。她脚步似飞,我也只能亦步亦趋。直到后来骑上车,驶上环城路, 两人都没说一句话。在村西桥上,母亲兀地停了下来,干裂的嗓音蔓延至整个夜 空:「打什么架?啊?打什么架?真是越长越出息了你!」我僵硬地倚在桥头, 摩挲着石狮子,肿胀的目光飘忽不定。月亮趴在水面上,瘦得令人惊讶,简直像 一弯挂rou的铁钩。我不由多瞧了两眼。当一缕风拂过,水面荡起破碎的波纹时, 那弯铁钩便死死勾住心底,微漾间竟有一种快意扩散开来。良久母亲重又骑上车, 我缓缓跟了上去。 到家洗漱完毕,刚要进自己房间,母亲叫住了我。至今我记得灯光下那微颤 的睫毛和浓郁的煮鸡蛋香味。我抬起眼皮,她就说:「看什么看,还有脸了?」 我垂下眼皮,她又说:「低什么头,认罪伏法呢?」 按摩完毕,母亲就出了厨房。她边走边说:「切了点土豆片,自己敷上。」 可喜可贺,和王伟超干架后没几天,我就迎来了第二架。虽然从小身体素质 好,但我很少与人冲突。然而那天,请原谅——我从未见过那么亮的光头,又淌 着汗水,与太阳遥相呼应,晃得人头晕眼花。于是我就推了他一把。我想告诉他 即便是高中生,也不应该剃这样的光头。他貌似并不同意我的看法,不仅反推回 来,还指着我说:「cao你妈屄!婊子养的。」于是我来了两拳,又跺了两脚。他 就趴到了地上。时值晌午,篮球场像块盖玻片,不远处的食堂人声鼎沸。我刚想 招呼大家继续走,脑后就盖来一板砖。于是我就不知东南西北了。 在医务室紧急处理一下,我被送到了校外诊所。刚缝完针母亲就赶来了。她 发丝轻垂,汗如雨下,砸到我身上简直振聋发聩。在我茫然的目光中,她使劲捏 着我的手叫着「林林」。实在太过使劲,我只好答应了一声。她总算松了口气。 据说板砖最容易把人搞成脑震荡,而后者的一种临床表现就是痴呆。接下来 就是输液,我斜靠在床上,感觉一个脑袋有两个大。情不自禁地,我就想到了被 人开瓢的地中海。进而我想到,老天爷貌似搞错了,要说开瓢,再没有比那个光 头更合适的了。 母亲咨询过医生后就平静了许多,虽然还捏着我的手,但她说:「好了再跟 你算账。」说这话时她手心都是汗,丰满的胸部把衬衣撑开一条缝,似有股热气 从中溢出,持续地冲击着我的脑门。我赶紧闭上了眼。在气态的酒精海洋中,伤 口随着母亲的脉搏轻轻跳动。后来就不跳了。再后来伤口又跳了起来,隐隐作痛。 我睁开眼时发现下体直撅撅的。输液室的门轻掩。也不知哪来的风,窗帘四下飞 舞。 母亲就坐在窗外,与陈老师闲聊着,声音轻柔却清晰。起初她们说着工资待 遇,后来就谈到了地中海。陈老师像是憋不住笑:「乔晓军回来啦!戴了顶帽子, 但那个头似乎大了一圈儿。」母亲呸了她一声。陈老师说:「真的,照这个头的 规模,地中海这个词儿怕是不够气派了以后。」说着两人吃吃地笑了起来。 我刚要喊母亲换药,陈老师压低声音:「哎,你说你姐夫下手挺黑的嗨,给 人揍成那样。以前我还觉得乔晓军除了有点秃,还勉强能看,现在咋瞅咋猥琐。」 母亲拍拍陈老师肩膀:「噢,meimei果然品味独特。」 两人又是吃吃地笑。透过玻璃我能看到母亲低着头,脑后乌亮的发髻 都一颤 一颤的。也不知过了多久,笑声总算停了下来。 陈老师攀上母亲肩头,声音更低了:「……我品味?咦,我看你姐夫那秃瓢 儿小眼放着精光,不会在打你主意吧?」 「说啥呢,你个死婆娘。」两人扭在一起。 「换药!」我梗着脖子朝外面喊了一嗓子。也许是用力过猛,轰隆一声响, 脑袋似要炸裂。 那个傍晚我坐在自行车后座上闷声不吭。母亲则不时回头甩出只言片语。她 说:「你小舅妈下午来过了,还有赵老师,你瞧赵老师对你多好,别老跟人过不 去。」她说:「你饿不饿,想吃点啥?」她说:「有些帐等好了再给你算,趁还 能乐呵偷着乐呵去吧。」 然而晚饭时,神使鬼差地,我就提到了地中海。我说:「听说乔晓军也给人 开了瓢,他脑袋不知好了没?」 母亲正给我盛着鱼汤,眼都没抬:「你知道的倒挺多。」 我敲着筷子:「这谁不知道啊,荤段子满天飞,早传开了都。」 母亲把鱼汤递给我,没有说话。等她给自己盛好汤坐下来时,终于开口了: 「有些事儿本想过段时间再说,瞧这情形还是趁这当儿掰清楚得了。都这时候了, 严林你就一门心思放到书本上,别老钻那些乱七八糟的。」 我抬起头:「啥乱七八糟的?」 母亲说:「你自己清楚。」 我一字一顿:「我不清楚。」 母亲放下勺子:「现在不是谈恋爱的时候,清楚了吧?」我看了她一眼,低 头不再吭声。而母亲还在继续:「不止一个老师提醒过我了。还有上次跟王伟超 打架,也是因为这个吧?」 「你烦不烦,我不是小孩子了,别以为我啥都不知道。」稍显稚嫩的嗓音没 有想像中的愤怒,只剩下荒凉和忧伤,也许还有憋屈。 「行啊,那你说你都知道啥?」母亲诧异地望着我。 「害我爸那王八犊子我饶不了他。」说完,我埋头把鱼汤喝得一干二净。饭 桌上静悄悄的,只有我的头在呼呼膨胀。母亲面无表情,愣在那里下意识地伸手 接碗时,我说:「我自己有手。」然而费力地晃了晃脑袋,它已经有两层楼那么 高了。 再见陆永平是两个星期后。记得那天陆永平进来时,我正在吃糖油煎饼。我 真是饿坏了,一口下去就是小半个。随着那油炸的甜蜜滚入胃里,我总算抓住了 点什么。陆永平倚着门,左胳膊依然套着个绷带,黑幽幽的影子斜戳在墙上。他 连咳了好几声,像是要在村民大会上发言。遗憾的是什么都没说出来。直到我端 起搪瓷缸,陆永平才开口。他笑着说:「走,外边儿去啊,姨夫请客。」 我捏起一个油煎,咬上一口,才慢吞吞地泡了两袋方便面。那是本地产的清 真面,当时刚流行酱包,吃起来挺新鲜。搪瓷缸我也记忆犹新,屎黄色,侧身印 着小熊猫吃竹笋,手柄处有一行红字:教师节快乐! 我扭过脸,盯着陆永平。他穿着一条长裤,上身一件衬衣,扣子崩落两颗, 露出黑毛环绕的肚脐像个山野洞窟。我想对他说「滚蛋」,但随食物残渣喷射而 出的却是「呱呱」。其实也不是「呱呱」,更像一个闷屁或者脖颈折断的声音。 我只好加快咀嚼,又重复了一遍。这次效果好多了。陆永平笑了笑,张张嘴,却 没有发出声音。衬着橘黄色的木门,他肥脸通红,油光闪闪,像是在烧红的铁块 上泼了一勺桐油。我扭身揭起搪瓷盖子,混着榨菜味的热气升腾而起。在惨白的 灯光下,我似乎听到了铁块上溅起的「呲呲」声。 「你头咋回事儿?」陆永平笑眯眯的。我没搭理他,又捏起一个煎饼。「现 在不要紧了吧?」陆永平干笑着在我身旁矮凳上坐下。真的是矮凳,矮人,很矮, 相当矮,以至于他需要仰起脸来看我。于是他就仰起了脸:「泡面最好不要吃, 还有这油炸食品。特别是你这种情况。」他指了指脑袋:「对伤口不好。」 我撇撇嘴,端起搪瓷缸,把剩下的面汤一饮而尽。味道不错,就是有点咸了。 「学校的事儿你都知道了?你说你——哎,都是姨夫的错,姨夫不该把事闹 得那么大,让你妈不好做人,」陆永平摇摇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可以说 是,啊,百分之一百的责任,咋办随你说。」他上身挺得笔直,两手搭拢在膝上, 看起来像个憨厚的和尚。轻叹口气,他又继续道:「有啥委屈别憋着,你这样, 我和你妈都不好受。」 一下子我像掉进了火炉里,不由腾地站起来,对着陆永平就是一脚。他两臂 前伸,晃了几晃,终究还是应声倒地。我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却说不出一句话。 爬满黑毛的大肚皮闪 耀着奇怪的光,让人心里一阵麻痒。 陆永平腆着肚子也不说话,半晌才夸张地哎呦一声,缓缓爬了起来。他边拍 屁股边嘟囔:「啥狗脾气,姨夫可没坏意思,你别老往歪处想。」 他弯腰扶起凳子,又说:「姨夫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快滚。」我脸红脖子粗,声音却低沉得像把矬子。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陆永平像是没有听见,兀自把矮凳往后挪了挪,重 又坐下:「小林啊,姨夫知道你妈在你心里份量重。」 我脸上登时大火燎原,硬邦邦的目光在厨房环视一圈后定格到了门外。我觉 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于是就张了张嘴。我说——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很正常,真的正常啊小林。谁没年轻过啊,青春期嘛,我像你这么大的 时候,那也是……」陆永平支吾半晌没了音。 搪瓷缸guntang,于是我又把它放回了桌上。 银色的院子像张豆腐皮,被竹门帘切成条条细带。我瞅了一会儿,觉得眼都 要花了,只好坐了下来。我咬了口油煎。 「小林?」 我又咬了口油煎,胳膊支在桌楞上,总算踏实了点。 「宏峰他奶奶那时候也是……啊,那叫一个俊,自然——不如凤兰,不如你 妈。但在我眼里,别看崽子一大溜了都,在我眼里……」陆永平磕磕巴巴,欲言 又止。我忍不住瞟了一眼。他低着头,秃顶的脑门亮晶晶的。「姨夫早早没了爹, 寡妇门前是非多嘛,你也知道。」他抬起头,正好撞上我的目光,就笑了笑。完 了又从兜里摸了支烟,拍拍我,要火机。我甩开他的手。他起身在灶上点着,喷 了两口烟,又指指我的脑袋。我愣愣地看着,一时有些恍惚。老实说,我无法想 象陆永平他妈年轻时怎么个俊俏法。「你委屈我知道,姨夫太能理解了。」他摆 摆手,转身走了出去。 陆永平站在斜阳下,岔着腿,像被什么硬拽到那儿似的。不一会儿,他又走 了进来。「那会儿老五——」他在矮凳上坐下,扬扬脸,「就宏峰他小姑,还没 断奶,他奶奶就每天垂着个奶子在眼前晃。那会儿生活条件太差,家里又穷,姨 夫瘦得跟草鸡似的,整天就计较着一个事儿,就是,咋填饱肚子。白面馍都是弟 弟meimei吃,我从没吃过。别说白面馍了,有窝窝头就不错了。所以说啊,你们现 在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陆永平笑了笑,跟刀割似的。我低头瞅着手里的半个 煎饼,突然就渴得要命。 「这吃个奶也是事儿,老四三岁多了,看见meimei吃,也要抢,不给吃就哭。 他奶也没法子啊,熬不过就让他啜两口,这一啜老三又不乐意了。这屄蛋子儿七 八岁了都,我就上去揍他,不等巴掌落下他就哭,这一哭我妈也跟着哭。后来她 干脆往碗里挤两嘴,谁喝着就喝着。」陆永平叹口气,掐灭烟头,依旧垂着脑袋。 「有次我给公社割猪草回来,一眼就瞥到灶台上的奶。也就个碗底吧,但那 个香啊,满屋子都是那个味儿。我没忍住,端起碗就是咕咚一声,啊,完了又把 碗底舔得干干净净。他奶从里屋出来正好瞅见。」陆永平顿了顿,接着说:「我 哪还有脸啊,转身就跑了出去。这一跑就是老远,深更半夜才回了家。他奶倒跟 没事儿人一样,从没提过这茬。后来碗里的奶明显多了,我却再没碰过。」 那天的空气海绵般饥渴,搞得人嗓子里直冒火。时不时地,我就要瞥一眼水 龙头。 「其实也偷尝过两次,没敢多喝吧,宁肯最后倒掉。」陆永平笑笑,抹了把 脸。他声音明晃晃的,让我想起月下的梧桐叶子。「老三老四也就闹个古怪,后 来都不喝了。我看那个大奶子晃来晃去,说实话,这么多年,从小到大这么多年, 第一次心里发痒。痒到……痒到有时候晚上睡不着觉。唉,就这么有天晚上我偷 偷摸上他奶的床,去喝奶,她就假装不知道。我还自作聪明了好一阵。这事儿一 发不可收拾,直到有次她说,小平啊,你这样老五就不够了。我又羞又急,就说, 老臭包能喝,我为啥不能喝。他奶就不说话了。你想这奶能有多少,这么连着几 次,哪还有啊。老五吸不出奶,哇哇哭。他奶哭,我也哭。」说着陆永平撇过脸 ——或许是盯着门外——半晌没吭声。 周遭静得有点夸张,我只好轻咳了两声。陆永平却不为所动。在我犹豫着要 不要起身喝口水时,他终于把脸拿了回来。 「后来,」他说,「后来……」语调一转,他突然拍拍我:「你还听不听?」 我不置可否。 「那——给姨夫倒点水去。」 我觉得脑袋快要爆烈,手里的搪瓷缸晃动着,身体冷得无法动弹。 陆永平手里已经捏了个油煎,自己倒了杯开水。就接在搪瓷缸里,很快泛起 一层油花。陆永平油煎下肚才开了口。他说:「真jiba烫。」 「后来……后来……说到哪儿了?后来我忍了几天,心里又开始发痒。最后 还是摸他奶床上了,一个礼拜啜一次吧,有时候就干含着,也不吸。他奶再没提 过这茬。当然男女那点事儿我早懂了。老臭包到家里送白面我又不是没碰到过, 傻子都知道他图个啥。」说完他端起杯子抿了口,于是水汽就哈在他脑门上,使 后者愈加闪亮。我不由把搪瓷缸晃得更快了。 陆永平却不再说话。他放下杯子,瞅瞅我。 我撇开了头。水汽袅袅,裹着丝榨菜味,拂在脸上油乎乎的。我忍不住喝了 一口,烫得差点把搪瓷缸扔掉。有那么一刹那我觉得舌头都熟了。我不得不把它 吐出来,像狗那样哈着气。 就在这时,陆永平的声音再次响起:「后来不知不觉就跟他奶奶有了那事儿。 就是那事儿。很自然,我也不知道该咋说,她连反抗都没有。刚开始怕怀上,提 心吊胆,呵呵,后来计划生育搞下来,全村结扎,妈个屄的,连寡妇都没放过。 这倒方便了我,几乎每天都要折腾,直到厂里送我去读夜校。」说这话时他始终 低着头,那张肥脸埋在阴影中,秃顶上的汗水汹涌得如同十月的大雨。我愣了好 一会儿,轻轻地把搪瓷缸放回桌上,却咚得一声巨响。缸里的热水跃出来,溅在 脸上,丝丝冰凉。 好一阵没人说话。这不是个好现象。无论如何,总要有人说点什么。于是我 就张了张嘴,感到嗓子眼里卧了条蛇。陆永平扫了我一眼,又垂下了头。他说了 声唉。于是窗外就刮起了风,梧桐的沙沙低语也爬了进来。 半晌,陆永平抬起头——他已经挺直腰杆,衔上了一支烟——死死盯着我。 那样的目光我至今难忘,像水泥钉钻进墙里时边缘脱落的灰渣。他张张嘴,又把 烟夹到手里:「这事儿姨夫只给你说过,可不许乱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 好又拈起了一只油煎。 「以前姨夫给你说的——」陆永平把烟衔到嘴里。 「啥?」我飞快地鼓动腮帮子。 他咬着过滤嘴,摸了摸口袋,再次把烟拿回手里:「想不想搞你妈?」他瓮 声瓮气的,肚子涌出一袭明亮的波浪,看起来无比柔软,让人忍不住想踹一脚。 于是我就踹了一脚。我感到头发都竖了起来。陆永平倒地的动作和刚才并无二致, 让我产生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他轻蔑一笑便把我从错置的时空中揪了出来: 「你跟我差不多,就是没我的胆罢了。」 那天晚上,躺在床上,我觉得我在无限缩小。床也变小了许多,像夜空上的 月牙船。恍惚间我徜徉在母亲柔软的怀里,又好像坐在她膝头,伴随着那首童谣 「月亮牙儿,本姓张。骑着大马去烧香,小马栓在梧桐树,大马栓在庙门上——」, 母亲穿了件碎花「的确良」白衬衫,柔软沁凉,当掺着槐花香的清风抚来,衣角 便飘动而起。一如八九十年代的绝大多数年轻女性,翻飞的衣角下毫无例外是高 挺的臀部,曲线毕露。那满是弹性的rou暖烘烘的,几乎要溢到我的脸上,白得耀 眼。我爬上膝盖,用手指戳了戳母亲饱满膨胀的rufang。似要说些什么,却一句话 也无法表达。母亲冲我笑笑,张了张嘴,俨然什么声音也没有。随后她怡然自若 的掀起那件「的确良」白衬衫,白色的文胸一拉,那颗枣红色的rutou送到了我的 嘴里。我急吼吼地吮吸着母亲左边rutou,小手又揪住了右乳。她一脸爱怜地瞅瞅 我,轻轻摩挲着我的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母亲水灵了许多,修长莹白的脖颈,脸颊的一抹红晕像 是天空的晚霞,宁静而辽远。我的头越来越沉,渐渐阖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