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冯雅父母帮她在本单位谋了一个有编制的职位，准备好了车房。沈婷找到了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家里给的零花钱比工资还高。

    柳梦第保研差了一个名次，原本第一名拿到了国外奖学金，她是可以替补上的，排在后面的同学作梗，研究生院对此极为反感，杀鸡儆猴，直接取消了那个名额。

    后来考研时又怕耽误秋招和国考，几头兼顾，结果都不理想。最悲凉的是，她男朋友通过家里关系找了一份公职，决然要回老家。闹保研风波时许陶然在国外，柳梦第不肯开口让许陶然找她爸爸插手，现在同样不会接受男朋友说跟他回去，家里帮忙安排工作的话，倔强地一个人漂在了这里，在单位不断被加工作，压力很大。

    许陶然物伤其类，如果不是许鹤苓给了她许多底气，她肯定也处处碰壁，一出大学校门就跌入底层，受人欺负，不知如何是好的。

    她刚刚看到柳梦第灵魂发问，“这些领导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女么？”

    许鹤苓肯定不会这样对她的，许陶然在心里说。

    方晓禾同时发来信息，“毕业旅游安排下？月底怎么样？”

    两相对照，许陶然一声叹息，脑子里冒出一句诗，“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

    “慢慢来。”许陶然安慰柳梦第，或许她们都清楚，慢慢来，那是很慢很慢的，又回复方晓禾，“我可能去张陆家。”

    方晓禾拨来语音，“你们见父母了？”

    “嗯。”

    “许陶然。”

    “嗯？”

    “你们的事就这样了？”

    “大概率吧。”虽然张陆母亲对她的热情是一种具有掩饰性或者表演性的客气，虽然她还没有做好与张陆共度一生的准备，但是慢慢来。

    她是一定要跟着张陆往前走的。听见许鹤苓说坚持不婚，不要孩子，就本能庆幸，许陶然或多或少把他所谓的“个人选择”归咎于自己，哪怕算来算去，明白一个外甥女的分量不够令舅舅如此。

    方晓禾扯了下嘴角，曾经以为许陶然对她爸爸有一些异样的感情，而她爸爸，去年吧，初一爬山，默默靠着栏杆，沉浸在对许陶然的关注里，他的目光因距离有些模糊，然而印象又那么深刻清晰。

    她感受到的父爱是大方干脆的，至少不是欲即欲离的，爸爸爱女儿不是那样踌躇畏怯，怕人看清的。她一个外人都有所察觉，何况他们朝夕相处，当然也有可能，自己父女文看多了。ε=(′ο｀*)))唉

    张陆的行李早就寄回家了，他是特地返回学校接许陶然去他们家。

    许鹤苓第一次不受干扰地看他俩在一起，鲜活青涩，心底可笑，没有张陆，也会有另一个男孩子。选择了做她爸爸，就只要做好她的人生港湾，帮她遮蔽风雨，给予生命能量，接纳她每一次回家都不过是暂时停靠的现实，总之，一个女孩子的青春不能在陪伴长辈中度过。

    许陶然给张陆倒水，张陆悄声道，“你爸爸的样子，好像不欢迎我。”

    许陶然抬眼，许鹤苓微绷的神色稍松，“然然，你来一下。”

    跟进书房，许鹤苓拉近张椅子，让许陶然坐下，就像上次帮她查海外交换信息那晚。

    “上次爸爸见张陆父母，这次你去他们家，都不是允诺和承诺，就是见见面，试着相处一下，觉出合适或不合适，都是会面的意义。你们相处得融洽，就让张陆送你回来，觉得委屈了，爸爸会去接你回家。”

    许陶然一下一下点头，眼睛红红的，“我知道了。”

    许鹤苓字字句句，始终诚挚周全，更使她信任，似乎使这段不算入心的恋爱，谈得心安，又似乎钩动她原本不大坚定的决心。

    “爸爸。”

    “嗯？”

    “你希望是哪样？”问完，许陶然就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张陆还在外面等着，其父其女，她骨子里延续着张鉴鉴对感情夹杂不清的劣根。

    “我们要走了。”

    他希望是哪样，许鹤苓自问，担心她直面张陆父母，倍感受挫，对人生沮丧，可更他不想把张陆父母可能的想法掰开揉碎，拆解给许陶然听，做亲手伤她自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