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
他想起很多事,太杂乱,一时还有些理不清,自入长歌以来,他的记忆就像蒙了一层雾。虽是亲身经历,却又难以感同身受,倒像是在看旁人如何。 他很快猜到是晏琢动了手脚,至于什么时候,怎样下的手,他无从得知,以晏琢的本事,便是要强留,自己或许也无可奈何。 他想要什么? 韩非池让他看的那支玉笛和暗示,又想让他做什么?沈兰摧心思一向只在武学上,陡然塞了这么多事,一时烦闷不已。 他想找杨沛问个清楚,但人被晏琢打发出去,他问其他人,长歌门弟子十五岁外出游学是惯例,回来才能算出师,至于试炼名目,全凭师父做主。 便是数年不归,也是有的。 怀疑的心思一旦起了就很难按下,沈兰摧摆弄着玉笛,企图从里面看出些门道,想起韩非池意有所指的话,决定再去找赵宫商问一问。 “折杨柳?韩非池疯了不成,你莫听他的。”赵宫商的反应也有些怪,沈兰摧坐在他对面,眼睛清亮亮地盯着他,赵宫商忽然有些恼怒,“他与晏师兄有过节,怎能牵连无辜,这次是他做的过了。” 沈兰摧面色平静,点点头,继续等他的下文,赵宫商见他如此,面上纠结为难打了个转,又成一声叹息落了出去。 “玉师兄的事,你都知道了?” 沈兰摧不知道他说的是当年长歌双璧闯荡江湖的风光,还是晏琢做的那些恶事,不过晏琢与韩非池都说过,便说知道。 赵宫商抚着玉笛,面上闪过怀念哀伤之色。 “玉师兄的武器,就是这样的笛中剑,玉师兄在时,便常吹这首曲子,也是他洛城春风名号的来由。玉师兄去后,晏师兄整夜弹奏,数月不歇,此后无人在他面前奏这一曲。” 晏琢对谁都能摆出一副温润如玉的好模样,当年虽说不至杀人盈野,但血淋淋的案子也是他做下的。这些年谁也不敢去触他的霉头,谁知道他会不会又发了疯,弹上几个月的琴。晏琢的琴再美妙,带着内力催出来,也要有命去听。 沈兰摧明白韩非池的意思了,扰乱晏琢的心神,他那一身滴水不漏的剑术就有了破绽,自己与他交手数次,一点点破绽就足够。 但始终,胜之不武。 赵宫商见他神色黯然,并不知他想得无关风月,宽慰道:“玉师兄早有婚配,又已经故去,你不必纠结此事。” 但他一想到晏琢与玉飞声争执也是因为此事,一时竟真有些摸不准晏琢的心思,难不成他真的对师兄……?他心里没底,但又见不得沈兰摧神伤,只好让他不要多想。 沈兰摧握着玉笛抚摸片刻,抬头直视赵宫商,下定决心道:“某不擅音律,还要再请师兄指点一二。” “唉,你这又是何必。” 他以为沈兰摧是为了晏琢,见他坚持,也只好又与他讲解吹笛的技法。沈兰摧在万花时,因为音律几次考核不过,曾尝试过吹笛,最终也只学会了一首凛冬踏雪。 这曲子确实不难,沈兰摧也曾学过,一两日便有了结果。赵宫商知他执拗,却从笛声中听出犹豫,只劝他不必勉强。 沈兰摧的犹豫却不是为了晏琢。 他既然察觉了异常,就不肯再与晏琢亲近,又跑回客房去住着,好仔细想一想破局之法。而晏琢前几日与他争执一回,不仅有恃无恐,甚至放任沈兰摧避着他。 他确实好奇,沈兰摧会怎样做。 沈兰摧从来没有这样犹豫不决的时候,剑帖今日已经送到,他接下之后独自呆坐一整日,决定和晏琢再谈一谈。 “我不会逃,等名剑大会结束,我就回来。” 晏琢捏着他的手把玩,从他的掌心一路揉捏到手指,把指尖揉出淡淡的粉色。 “你哪都不能去。” 沈兰摧用力抽回手,脸色一下沉了下去,冷声道:“你凭什么?” “凭什么?”晏琢笑着重复了一遍,手臂一抬扯开了他的衣领,勾住那圈细细的锁链用力一拽,沈兰摧扑在他面前。 “凭你输给了我,凭我……是你的,主人。” 晏琢起身,那圈锁链却还勾在手上,沈兰摧喉咙被卡住,一时发不出声音,只能被晏琢又拽着锁链被迫仰起头。 “你输给我的时候答应了什么,需不需要我来提醒你?”他曲起的膝盖恶意地在沈兰摧小腹上撞了一下,丹田受击,沈兰摧手上聚的真气又散了。因为窒息和疼痛,他一时竟挣扎不开,也站不起身,又跪了回去。 “可惜你到现在,也没怀上我的种。” 他突然松手,沈兰摧伏在地上大口喘息,手指一时都微微发麻,半晌才抬起头,表情茫然又错愕,眼圈也发红,实在是可怜。 “你说……什么?”他揉着额头,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对晏琢的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以至于忽略了太多事情,包括他们如何走到这一步。 他捂着胸口,抗衡着脑中的刺痛,思绪太乱了,他甚至几次张口都不知道说什么,真气开始逆冲,他不得不坐下来调整呼吸,手指却不受控制地抓住了晏琢的衣摆。 “你……你又骗我。” 他在沈兰摧面前半跪下来,十分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发顶。 “没有,我从不骗人。”他双眼弯着,比旁人更浅淡的瞳色光华流动,“是你做错了。” 沈兰摧双眼泛红,他已经听不清晏琢说了什么,意识深处的疼痛让他蜷缩起来,身体因为痛苦而颤抖,齿关紧咬,以至于脖颈绷起了青筋。 “睡吧……”晏琢的指尖落在他的眉心,随着温和的语声,沈兰摧缓缓合上了眼。 游戏结束了。 沈兰摧是被药呛醒的,口中被什么东西翻搅着,经脉传来滞涩的不适感,他挣了一下,发出金属碰撞的哗啦声。 晏琢抹掉唇角沾着的药汁,又慢慢擦净了手,毫不在意他的挣扎。 “你给我吃了什么?” 晏琢搁下手帕,笑了笑:“尝不出来吗,喝了几月,也没反应,兰摧,你实在让我很为难。” “……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兰摧已经注意到,他又回到了之前的那间暗室,先前的记忆汹涌而来,连同那些被压制的情绪,他对晏琢的依赖淹没在迟来的痛苦里。 晏琢半眯着眼,手指强硬地顶开他的唇舌,又往他嘴里塞了颗药丸。沈兰摧挣扎反抗全不作数,被迫吞咽下去。 “……滚!” 晏琢皱了皱眉,在床边坐下,手指接连点过他周身xue道,沈兰摧在运气中被强行截脉,喉头一甜,呛了满口的血,剧烈地咳嗽起来。 晏琢将他脸上血迹擦去,动作十分耐心,语带嗔怪:“让你乖一点,又不听话,疼吗?” 他关切的模样让沈兰摧心底发寒,那些他配合的被迫的情事,全都清晰起来,他被打碎后又拼回,拼成晏琢喜爱的模样。 他费力地吞咽了一下,胸口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血腥味让他嗓子痒的难受。 “我不会反抗,也不会逃,晏成璧,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他不明白,他已经足够配合晏琢的一切要求,无论是切磋还是zuoai,他从来不曾拒绝过,为什么晏琢还要控制他?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也得爱我。”晏琢揉着他的嘴唇,轻轻落下一个吻,“我只喜欢听话的孩子,你应该乖一点。” 神经病,沈兰摧想,你能控制人如何做,却控制不了人如何想,也不对,他都能。他看着晏琢,这样的想法他永远无法了解,情啊爱啊,真是让人避之不及。 “我的想法,有那么重要吗?” “没有。”晏琢答的很干脆,他开始脱沈兰摧的衣服,一件一件丢在地上,然后是自己的。他分开沈兰摧的腿,强行推了两根手指进去,看着沈兰摧吃痛皱起的眉,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可我也没有别的事可做,便只好寻些快活,偏偏你自己送上门来。” 晏琢的吻停留很久,从鼻尖到嘴唇,顶开他的齿关,去尝他口中的血腥味。这种感觉太熟悉了,晏琢喜欢吻他,每一次都让他有微微的窒息感。 在他咬下去之前晏琢便退开,然后反过来咬了一下他的嘴唇,沈兰摧咬着牙不说话,恶狠狠地瞪着他。 晏琢便笑,包容宠溺,好像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的无奈迁就。 “好啦,给你咬一口。” 他真的又吻上来,与他缠绵,沈兰摧毫不客气地咬下去,晏琢唇上淌着血,似无所觉。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