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蔡敏敏是孟宴臣的女友(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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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玉回来之后,分散了孟宴臣大半的注意力。哪怕他在办公室忙得焦头烂额的关口,她仍坐在沙发上悠哉悠哉地泡茶。 “好久没这么轻松了,”苏明玉捧着茶杯,坐姿十分惬意,“某人加班我喝茶,多是一件美事啊。” 某个加班的人面无表情地翻阅着文件,眉头逐渐紧锁。 “他们两个可都是公司的元老。” “现在不是了。” 孟宴臣抬起头,与苏明玉视线交汇。那是一双在商场沉浮多年,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她把这份文件提供给他,目的就是为了将这两个人从孟氏集团连根拔起。 他不禁猜测,苏明玉回来到底有多少目的? “这件事确定要交给我做吗?” 这块骨头着实难啃,孟宴臣心里没底。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城市的落日很美,但他有些厌倦。昏暗的天光沉降下来,勾勒出他修长却又寂寥的身影。 苏明玉拿毛巾仔细擦着手,语气轻描淡写:“你早晚会继承孟氏,铲除异己是你工作的一部分。” “如果我从来就没想过继承孟氏呢?” 如果……如果他从来就不想做一个商人呢?夕阳没入地平线,孟宴臣的灵魂仿佛也在黑夜迷了路。 这孩子,又emo了。苏明玉走到他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的手掌温和有力,孟宴臣垂下头:“你不用安慰我,我……” “谁问你这个了?”苏明玉投来一个白眼,“我陪你加班这么久,这顿得你请。” 孟宴臣接起mama的电话时,他和苏明玉正在去餐厅的路上美美堵车。城市的晚高峰是神仙来了也得排车队的存在。 “嗯,嗯……可是我……” “mama,我不想……” “好吧,我会去的。” 孟宴臣挂了电话,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苏明玉百无聊赖地支着头,她现在闭着眼都能在脑海里还原出前面那辆宝马的车屁股。 “怎么了?家里安排你相亲?” “不是,回母校拍摄招生视频。” 校长是付闻樱的同窗好友,正值六十周年校庆,她想在宣传方面下下功夫,联系几位毕业的优秀学子,为母校送上祝福。 即使孟宴臣不想出镜,只要付闻樱发话,他就没有拒绝的理由。这无论对学校还是孟氏,都是一个很好的宣传机会,孟宴臣的存在,就是人文与金融合璧的最佳体现。 他是父母最得意的作品。 “你又不是过气艺人,怎么什么活儿都接?” 一旁的苏明玉难得露出困惑的表情。接着,她掏出手机解锁屏幕,问道:“你本科是A大?” 孟宴臣点了点头:“怎么了?” “原来如此……”苏明玉勾起嘴角,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这个活儿你得接。” “啊?” 她的笑容真诚且危险:“你要是不去,我就把你那一墙幺蛾子放把火烧了。” 看着孟宴臣吃瘪的表情,苏明玉眼里的笑意淡了下来。 她必须跟付闻樱和孟怀瑾谈谈。 第二天上午十点,当他看见蔡敏敏站在A大的校门口,孟宴臣才终于明白苏明玉那个笑容的含义。 “我们又见面啦,你好准时呀!”蔡敏敏笑得一脸阳光明媚,丝毫看不出是一个挂了五门课的倒霉蛋,“我是新闻中心的负责人,这次拍摄由我来跟进。” 拍摄分为室内和室外两个部分,室内主要针对孟宴臣的履历做一些简单采访,室外就是展示校园风采,重温学生时代。 孟宴臣跟着她走进校园,熟悉的景色让他稍稍放松下来。蔡敏敏一路都在碎碎念,孟宴臣偶尔附和几句,倒也没有冷场。 “你放心,拍摄时间并不会很长,只是需要多拍些素材方便筛选,”她说,“知道你是个大忙人,能抽出一天时间来拍摄,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孟宴臣笑了笑:“不忙。” 不过是需要开三个会议看五份报表外加两场应酬而已。 蔡敏敏说得没错,台本很薄,只是一些简单的问题。哪怕面对商业记者的尖锐,孟宴臣也游刃有余,但有一个问题吸引了他的注意—— “让你感到最幸福的时刻是什么?” 那两个字眼让他感到陌生。 蔡敏敏看出了他的迟疑,赶忙说私人问题可以拒绝回答,可孟宴臣合上台本,表示可以直接开始拍摄。 天气正好,蔡敏敏决定先拍外景。 她举着话筒,边走边采访,摄影师扛着摄影机,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得益于孟宴臣的配合,拍摄进行得极其顺利。她带着他一一走过那些熟悉的建筑,记忆像是被接触了封印,孟宴臣白纸一般的大学时代恍若昨日。 他总是独行,是热闹的绝缘体。他不热衷班级聚餐和社团活动,但他总是会被别人的热情包围,仿佛他是理所当然的天之骄子,天生的领导者,仅仅站在那里,就足以令人追随。 奇怪的是,他喜欢去食堂吃饭。当他听着隔壁桌的同学抱怨考试和成绩,大谈老师的八卦,为了生活费跟爸妈撒娇的时候,他会有一种活着好像还不错的感觉。至少有人在热烈地生活,比他强得多。 孟宴臣什么都不缺,他不需要像别人一样艰苦奋斗,只是为了更高的薪资、更大的房子和更豪华的汽车——他过早地超脱了物质世界,又与精神世界隔着一层玻璃。在无法成为昆虫学家的那一刻起,他就输掉了整个人生。 所以,他不愿故地重游,这让他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普鲁斯特。 回忆是一条无尽的长廊,他终将遗忘梦境中的那些路径、山峦与田野,遗忘那些永远不能实现的梦。 他们一路走来,收获了极高的回头率,黑色西装和金丝眼镜为孟宴臣平添了几分冷淡禁欲的气质,要不是有摄影机在,说不定真的会有人前来搭讪,索要联系方式。可孟宴臣沉浸在回忆里,对此一无所知。 于是蔡敏敏十分有先见之明地把他带到了篮球场。这里暂时比较空旷,人不算多,可以安静地进行拍摄。此时球场上只有几个男生在打球,篮球落地的砰砰声听起来很有节奏感。 “听说孟总打篮球很厉害,当年特别受女生欢迎,这是真的吗?” 蔡敏敏把话筒递到他唇边,仰头看着他。她的眼睛盛着细碎的光晕,看起来很是期待他的回答。 人偶尔需要表现出合群的样子,无论是强者还是弱者,这都是源于对被抛弃的恐惧。孟宴臣也曾如此。他会欣然同意室友打球的邀请,在球场上酣畅淋漓地跑跳、进攻和防守,这让他感到无比畅快。 但自从孟宴臣知道室友是为了利用他吸引女生的注意,从而以孟宴臣室友的身份把妹时,他就再也没有参与过。 思绪总是错综复杂,有时你说出的话会让人大吃一惊,就像孟宴臣的思路在脑子里七拐八绕之后,问出了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你喜欢打篮球的男生?” 蔡敏敏睁大眼睛:“啊?” 孟宴臣忽然产生了一种尴尬的情绪,这个回答好像是在试探蔡敏敏是否喜欢自己似的。其实他想说的是,有些人故意吸引你的注意是别有目的,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好像超过了采访的范畴,他们的关系也不是可以说这种话的程度。 “我还好啦……”蔡敏敏挠了挠头,“打篮球的男生确实挺帅的,很多女孩子都喜欢。” 孟宴臣抿了抿嘴,刚想说什么,下一秒,只听得一声沉闷的撞击,蔡敏敏惊叫起来。 他的手护着她的侧脸,凶器是一个出界的篮球。 蔡敏敏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那只清瘦白皙的手离她太近,心跳忽然迟钝地雀跃了一下。 “你的手没事吧?” 她赶紧查看孟宴臣的手背,已经被篮球砸红了一大片,关节处还破了点皮,隐隐渗出了红色的血珠。 “没事,小伤。”孟宴臣收回手,神情有些不自然。 脚步声渐近,摄影师很敬业地调转镜头。镜头里,一个穿着篮球服的男生朝这里走来。 他捡起球,朝孟宴臣抬抬下巴:“对不住了啊,哥们儿。” 孟宴臣没有说话。 反而是蔡敏敏看起来比他还要生气:“你这是道歉的态度吗?你这球压根就是朝我头上打的吧?” “只是个意外,哥的技术可好了,”那个男生咧嘴一笑,“你是蔡敏敏吧?我认识你,你挺可爱的,交个朋友呗。” 蔡敏敏更生气了:“你先跟他道歉!" 他仍然不为所动,好像听不懂人话似的:“一个大男人能受什么伤?别这么小气嘛,这也算是缘分,你留个联系方式,下次请你吃饭。” 这都什么跟什么?孟宴臣嫌恶地皱了下眉,从那个男生身上看到了某人的影子。 蔡敏敏深吸一口气,她的耐心如饭后甜点般按克计算,十分珍贵。她放下话筒,双手叉腰,摄影师也盖上了镜头盖,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你脑子是不是有包啊?穿个篮球服就以为自己能打NBA吗?就你那两下子,把球传给狗都比你强!你打到人了知不知道?不会好好道歉就退学回幼儿园重修!跟你这么没品的人当朋友,我都怕别人笑掉大牙!你还不赶紧给我滚?” 俗话说得好,穿得越粉,骂人越狠。蔡敏敏今天扎着高马尾,穿着白色T恤和粉色牛仔短裙,十分的青春,十分的暴力,看起来像一只愤怒的小鸟。 孟宴臣低头一笑,她和许沁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许沁会喜欢上这样的二流货色,而蔡敏敏会把这种垃圾赶出自己的世界。 那个男生大概是没被别人指着鼻子这么骂过,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嘴里骂骂咧咧,向前跨了一步,蔡敏敏迅速躲到了孟宴臣身后。 孟宴臣挡在蔡敏敏身前,从那个男生手中拿走了篮球。 “借用一下。” 他朝摄影师点点头,摄影师识相地打开镜头盖,开始拍摄。 既然来了这儿,总得拍点素材回去,才不算白跑一趟。 孟宴臣站在原地,拍了两下球找回手感,对着篮球框做出了投篮的预备姿势。 那个男生嗤笑一声:“装逼也要有个限度吧?这个距离你能投进?” 孟宴臣斜睨了他一眼:“比你强就行。” 他的手腕轻轻一托,篮球就乖巧地飞了出去,像是沿着精确的轨道运行一般,命中了篮框。 孟宴臣愉悦地勾起了唇角。 这段插曲着实令人生气,蔡敏敏暂停了拍摄调整状态。虽然孟宴臣再三表示他的手没多大事,但蔡敏敏还是亲自去买了药水和绷带。仔细为孟宴臣包扎好后,蔡敏敏独自走进了洗手间。 摄影师放下器材,对孟宴臣点点头:“这是部长独特的解压方式。” 孟宴臣表示理解。 “部长人特别好,”摄影师指指孟宴臣受伤的右手,“有时候会被有些人认为是理所当然。” 孟宴臣侧过头,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虽然您可能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但是别人的好意一定要珍惜。” “你说得对。”是应该珍惜别人的好意。孟宴臣捻了捻指尖,若有所思。 三分钟后,蔡敏敏从洗手间出来,又变回了那个阳光开朗的女孩子。孟宴臣很是好奇,她是怎么这么快调节好情绪,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他只会把情绪都积压在心里,在夜晚暗自崩溃,正常只不过是伪装的表象。 实在是太累了。 摄影师中午还有事,道别过后,就拎着器材下了楼。孟宴臣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蔡敏敏紧张地后退了一步。 “我请你吃饭吧。” “我请你吃饭吧。” 二人异口同声,看着彼此的眼睛笑了起来。 “既然是在学校,那就应该我请嘛,你不要客气。” “好。” 中午的食堂人声鼎沸,还好蔡敏敏和孟宴臣去得早,占到了一张桌子。食堂翻新了一遍,熟悉的饭菜味道飘来,孟宴臣突然感觉肚子很饿。 蔡敏敏像是把他看成了残障人士,亲自端回了两份饭。猝不及防被女孩子照顾,孟宴臣有点不好意思。 “来来来,多吃点,”蔡敏敏往他餐盘里夹了两只鸡爪,“吃点鸡爪补一补。” 孟宴臣说了声谢谢。对于他的身高来说,食堂的桌椅尺寸有些局促,他和蔡敏敏面对面坐着,两个人的腿难免会碰到,孟宴臣不着痕迹地往后收了收。 “不好意思啊,只能请你吃食堂。” “没关系,我都可以。” 刚刚刷卡的时候,孟宴臣看到蔡敏敏饭卡里只剩六十七块五毛八了。他记得苏明玉提起过,蔡敏敏因为挂科太多,被叶鹿鸣断了一个月口粮。她一个月光族,现在只能靠饭卡余额过日子。 惨的是,这个月还剩七天。吃完这顿饭,蔡敏敏怕是要吃土了。 蔡敏敏看孟宴臣似乎有些拘谨,不禁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为,急忙跟他解释:“那个……我今天是不是吓到你了?我平时不这样的,真的!都是那个人惹我生气。” 孟宴臣愣了一下:“没有,我只是觉得有点惊讶,你很勇敢。” 蔡敏敏得到夸奖,嘿嘿笑出了声。 他斟酌着语句,缓缓开口:“我有一个朋友,她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了。” “啊?你没有阻止她吗?” “我阻止不了,她很喜欢那个男人。” 在蔡敏敏面前,好像什么秘密都可以被摊开来讨论,孟宴臣不知道这样的安定感从何而来,但他现在很想听听蔡敏敏的意见。 蔡敏敏点点头:“谁还没谈过几段垃圾恋爱?她以后会明白的。” 孟宴臣苦笑:“她快要结婚了。和家里决裂,住到男方家里了。” “我靠……”蔡敏敏捂住嘴,小心翼翼地问,“她是你的前女友吗?” “不是。”令孟宴臣没想到的是,这个答案他一秒都没有犹豫。 “家人管不住,朋友的劝也不听吗?”蔡敏敏往嘴里扒了口饭,说话嘟嘟囔囔的,“我以前跟渣男谈恋爱的时候,都是叶子把我骂醒的。” 孟宴臣想了想,说:“她没有朋友。” 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的朋友,许沁一个都没有。她把家人视为敌人,头也不回地投向了宋焰的阵营,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拉得住她。 蔡敏敏耸了耸肩:“那就没办法咯,人之初性本贱,吃到苦头才会醒悟的。” 这句话让孟宴臣几乎笑出了声。他反过来一想,他和许沁一样,都是爱着一个无望的人,却不肯放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现在需要出局,才能看清自己的内心。 他会做出和许沁不同的选择。 只是孟宴臣没有想到,他有一天也会成为在食堂里大谈八卦的人,这样好像也不错。 这种愉悦感的源头,正是在他对面啃着鸡翅膀的蔡敏敏。 共同进餐是促进友谊的方法之一,猫和狗也不例外。剩余的拍摄异常顺利,蔡敏敏惊讶地发现孟宴臣竟然十分健谈。如果时间允许,她可以一直和他聊下去。 拍摄结束,蔡敏敏留了孟宴臣的微信,理由是剪完的样片需要给他过目,孟宴臣不疑有他。蔡敏敏抱着手机蹦蹦跳跳回了宿舍,那条空白的对话框静静躺在那里,光是看着就让人开心。 “捡着钱了这么高兴?” 叶子进了宿舍,一屁股坐在椅子里不愿动弹——身兼多职的打工超人也会有脚疼的时候。 蔡敏敏一个箭步蹿到她面前,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叶子,帮我占卜一下正缘呗?” 作为一个合格的打工人,副业是必不可少的技能,尤其是玄学。叶子从抽屉里拿出一副塔罗牌,洗完之后给蔡敏敏抽。 “皇后牌正位,隐士牌正位。” “什么意思?” 叶子眯着眼睛,一副大师模样:“小太阳和老冰箱啊。” 蔡敏敏的眼睛里再次泛起清澈的愚蠢。 “简单来说,就是小太阳富足丰盛,老冰箱与世隔绝,但是小太阳会治愈老冰箱,修复他的灵魂,小太阳也会得到想要的爱。” “你这个正缘,啧……”叶子挑了挑眉,“还挺闷sao的啊,比你年纪大,会疼人,不错不错。” 蔡敏敏对她不正经的表情表示怀疑:“你说的这个人该不会是个领退休金的老头儿吧?” 手机突然叮咚一声,蔡敏敏只看了眼消息,就穿着拖鞋毫无形象地往外狂奔。 宿舍楼下,孟宴臣在等她。 看到蔡敏敏跑得气喘吁吁,孟宴臣递了瓶水给她:“别着急,我又不会走。” “不是……我……我怕你等久了……”蔡敏敏拧开盖子喝了一口,终于顺了气儿,“你不是回去了吗?难道是有东西忘记拿了?” 孟宴臣将手中的一兜子零食拎到她面前,为了避免她碎碎念,他特意换了左手。 “这是你帮我包扎的答谢。” 他不知道蔡敏敏喜欢吃什么,独自站在超市货架前确实挺无助的。还好他机智,跟在一个女生后面,她拿什么他就拿什么,还好没有被人当成变态。 “谢谢!我好开心!” 蔡敏敏艰难地抱着超大袋零食,差点连孟宴臣都看不见了。她的笑声传入耳朵,孟宴臣好像听见有一圈小天使在围着他的脑袋摇铃铛。 他压抑住愉快的心情,对她说:“那我走了,你小心上楼。” “好呀,你开车小心,再见!” “再见。” 直到坐回车里,孟宴臣的嘴角都没能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