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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前方一片黑暗,身后是若兰房中明亮的灯光,一如她渴盼的目光,催促我前进。我已无路可退。我深吸一口气,吩咐道:“绿萼,去唤黄姑姑上来吧。”【第十四节君子致命】即便若兰想留我在睿平郡王府陪伴她生产,我也得找借口离开,难得她竟如此坚强。依旧从王府后门出来,只见依稀一个人影靠在大柳树下。听见动静,他无声无息地飘了过来,风灯所照之处,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大人出来得很快。”声音虽低,绿萼还是被吓了一跳:“小钱?你怎么在这里?”小钱笑道:“我不在这里当在哪里?幸而大人从后门出来,不然就让李大人派来的侍卫堵在王府门口了。”绿萼笑道:“李大人倒很快。”小钱道:“这个时候,奴婢倒盼望李大人能慢些。”说罢接过绿萼手中的羊角风灯,高高举起扬了一扬,又道,“公子已派了马车过来。”我问道:“都准备好了么?”小钱道:“回大人,一应要用的物事也已经备好。”绿萼一直不知道我要去黄门狱看望高旸,直到此刻,才觉出不妥。她看看我,又看看小钱。我不待她问出口,便疾步迎向马车。凉风阵阵,正是纳凉取乐的时候。南城欢快,北城却是一片宁静疏朗。半个月亮滑了出来,马蹄声惊散云影。绿萼掀开帘子,扭着腰假装看月亮,眼睛却不停地瞟我。我笑道:“你问吧。”绿萼如闻赦令,问道:“姑娘回府除了要瞧老夫人和公子,是还要瞧谁么?”我笑道:“我瞧谁你都随我去么?”绿萼忙道:“这是自然,姑娘在哪里,奴婢就在哪里。”我微笑道:“那又何必问?一会儿随我去便好了。”话音未落,车已停了下来。绿萼还未来得及答话,车帘已被人一把掀开,朱云探进头来,他的脸因为惊喜和兴奋几乎涨满整个车厢,他的肩头宽阔得像小山,一下子就把车夫挤了下去。我扶着他的手下了车,责备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事这样高兴?”朱云笑道:“二姐难得回家住一夜,小弟自然高兴。小弟已派人把二姐从前的屋子打扫干净了,二姐安心休息,明日一早小弟亲自送二姐回宫。”我颔首道:“多谢你费心想着。”朱云又道:“睿平郡王府里苗佳人的消息小弟也会派人打听的,保证二姐是除了王府以外,第一个听见昌平郡王的世子降生的人。”正文第225章女帝师四(19)那孩子若有幸能来到世间,也未必是世子。然而我也懒得争辩:“好。无论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都要如实告诉我。”朱云道:“二姐放心。”说罢亲自送我回到房间,只见床榻上放着一套白衣青裙。朱云道,“这是银杏新做的衣裳,二姐可别嫌弃。”更衣时,绿萼虽然一言不发,眼中却满是担忧。我对镜卸下银环,摘下明珠耳珰:“这个模样……像不像一个丫头?”绿萼在我身后叹道:“也只是衣裳像罢了,姑娘的神情气度何曾像个丫鬟?奴婢虽不知姑娘要去哪儿,但一会儿见了人,姑娘定要含胸低头,别让人瞧出了端倪。”这句话仿佛是漫漫征途起点上的温暖话别。我感激地一笑:“其实我从前也只是个丫头而已。好,你的话都记着。”绿萼双唇抿得苍白,鼓起勇气问道:“姑娘要奴婢跟去服侍么?”我摇头道:“不必,哪有丫头身边还带着丫头的?况且,这里也需要你。一会儿宫里的侍卫定然会到府里来,你和小钱一道应付他们,就说我已经回房歇息了,明早再来接我回宫。千万不能让他们惊动了母亲。”绿萼道:“是。”我握一握她冰凉的指尖,“别担心,不出一个时辰,我便回来了。”忽听朱云唤门,绿萼道:“姑娘且和公子说话,奴婢沏茶去。”说罢开门迎了朱云进来,转身行了一礼,躬身退了下去。朱云正要关门,我笑道:“今天的月色好,何必关门闭户的。”朱云会意:“二姐在自己府里还这样小心。”“从现在开始,一个不小心,便是粉身碎骨。”说罢从妆台的小屉子里拿出一柄小剪刀,将左手小指三四分长的指甲剪了去,“幸而前些日子不曾染甲,不然就费事了。”朱云大大咧咧地坐在我身后,一脸笑意:“不过是去瞧瞧世子,‘粉身碎骨’?哪有这样厉害?”我自镜中极锐利地瞟了他一眼,随即放下小剪子,双眸微合,细细打量他。朱云诧异道,“二姐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他当真是一无所知,“我是内宫女官,夜晚去狱中探望一位亲王世子,是大错特错,自然要事事小心在意。”朱云道:“所以二姐竟也没有告诉绿萼么?”我淡淡道:“她既然不会跟我去,又何必知道?”朱云一怔,忽然认真道:“二姐这样谨慎,又来得这样快,可见是真心实意地关心世子。”我瞪了他一眼:“我之所以答应去看望世子,是因为此事生死攸关。你不要胡言乱语。”朱云不以为然:“若不是关心,世子的生死又与二姐何干?值得二姐这样冒险?”我竟无语反驳:“不过是看在小时候的情分上,难道真的要我眼睁睁看他去死么?何况熙平长公主最喜欢这个侄儿,对世子寄予厚望。”说着只觉悲凉和讥讽,“今夜若不是昌平郡王的苗佳人难产,我也出不了宫。”朱云轻笑道:“昌平郡王?他倒霉,他的妾侍自然也跟着倒霉。”我心中一动,捻着湖绿色的宫花,轻描淡写道:“女人临盆,生死自是难说得很。”朱云险些大笑起来,生生忍住,只剩了喉头“嗻嗻”两声干笑,静夜中听来颇有些毛骨悚然:“二姐难道没有听说么?昌平郡王下大狱了。”指尖一停,我转过身子:“我听说是度田不实的罪名,是不是?”朱云笑道:“如果只是裘郎中和世子告发昌平王爷少上报了军田,陛下不至于如此生气,要将他打入大牢。要知道,太后还在呢。”度田不实连着西北骤然出现的天子气,已经是死罪了。我心头一紧,复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