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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在散布这样的谣言?”小莲儿道:“谣言来无影去无踪,谁会去查,谁又查得清楚?”绿萼插口道:“散布这样恶毒的谣言害姑娘,还能是谁?自然是长宁宫里的那位,咱们的好慧贵嫔。”说着冷哼一声,“这样快就又出来兴风作浪,若姑娘的火器还在,瞧她还敢么?”我摇头道:“不见得是她。”小莲儿和绿萼相视一眼,绿萼诧异道:“为什么?”我笑道:“你们都不记得惠仙姑姑了么?”绿萼道:“慎妃娘娘身边的惠仙姑姑……她是被圣上——”我冷笑道:“惠仙姑姑当年与慎妃在益园随口议论了几句周贵妃,就惹恼了圣上,当日便被杖死在金水门外。‘所存于己者未定,何暇至于暴人之所行?’[128]谣言所暴的其实不是我,而是帝王。慧贵嫔当不会这样蠢到自寻死路。”绿萼恍然大悟,又更加不解:“那会是谁?”我笑道:“‘凡为名者必廉,廉斯贫;为名者必让,让斯贱。’[129]圣上是仁君,最爱惜自己仁君的名声了。你们说呢?”小莲儿和绿萼几乎是同时一拍手,绿萼笑道:“奴婢明白了。这谣言传出去,圣上怕天下人说自己因女色杀害手足,反而不好杀王爷了。是不是?只是这话会是谁传出去的?”我冷笑道:“你们再想想,谁能得知御前的机密奏对,谁敢冒死把他隐秘不宣的心思传得天下皆知?这天下,肯为王爷如此孤注一掷的,只有一个人。”自从芳馨去世,整个漱玉斋如同堕入鬼蜮。除了芳馨和小钱,其余人等受刑并不重。他们没有贴身服侍过我,自然也就不会察觉我的秘密。但芳馨的死和小钱的重伤,令他们胆寒与后怕。在等待含光殿处置的日子里,他们虽然服侍得安静而小心,但我能嗅到他们无言的畏惧与怨恨,就像此刻溢于言表的欢欣与背离。世间已无芳馨,我无所失望,亦无可在乎。从玉茗堂望出去,漱玉斋精致美好的庭院是如此陌生和令人厌倦。绿萼和小莲儿相视一眼,异口同声压低了声音,似万丈阳光陡然间化作千年玄冰:“太后——”我转身携起小莲儿的手,淡淡笑道:“不可说……”又向绿萼道,“去泡一壶好茶来。”一时在西厢中坐定,我问道:“jiejie究竟如何?怎么我听宜修姑姑说,沉香榭赏赐不断,陛下也常亲自去看望。”小莲儿忙道:“那是宜修姑姑怕大人着急,所以这样说。实情是娘娘两次去含光殿求见,陛下都不肯见。娘娘回到沉香榭,便一句话也不说,有时还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哭。”说着垂头苦笑,“沉香榭的确是赏赐不断,可有什么用呢?我们娘娘难道缺那些赏赐么?”我叹道:“她自养她的胎,哭什么呢?”小莲儿道:“一来,我们娘娘是担心大人,二来……”她抬眸看我一眼,微微迟疑。我微笑道:“直说吧……”小莲儿道:“是。二来……娘娘大约是很失望。一直以来,娘娘都觉得自己是顶着大人的容貌入宫的。陛下不论是宠是怨,宠也不是她,怨也不是她……”我冷冷道:“她还没有习惯么?还是她怨我连累她失宠了?”我向来待玉枢颇有耐心,这话已是刻薄,甚是近乎恶毒,连我自己都不免惊诧。小莲儿虽听得不甚明白,却也一惊:“大人——”我摇了摇头,懒懒道:“罢了。后来如何了?”小莲儿忙道:“圣上的性子,是求一求就能如愿的么?幸好娘娘第二次去含光殿的时候,遇见颖妃娘娘从里面出来。颖妃问我们娘娘道:‘我知道jiejie是为朱大人的事情求见,不知jiejie见了陛下要怎么说?’“娘娘答道:‘自然是求陛下饶恕玉机。’”听到这里,我不觉冷嗤,继而叹息,为她无用的焦急与赤诚。小莲儿一怔,垂头续道:“颖妃听了这话,也和大人一般……嗯……一般笑着说道:‘饶恕什么?饶恕朱大人对昌平王爷痴心妄想的罪么?’娘娘顿时被呛住了,低下头不知该如何回答。”我微微一笑:“颖妃问得好。”小莲儿道:“颖妃接着道:‘流言无稽,却未必是空xue来风。然而圣上也没有这么无聊,为了这样一件情事就定朱大人的罪。我猜,定然还有别的更严重的事情。’娘娘便问究竟是什么事情。颖妃笑道:‘他二人深夜密谈,旁人如何会知晓?想必这会儿只有太后敢去问含光殿的人,但太后那里,jiejie敢去打听么?’“娘娘道:‘陛下不肯见我,想来太后也不会告诉我。’“颖妃道:‘虽然朱大人并非单因此事得罪,却未必不能因此事得救。’“娘娘忙拉住颖妃的手道:‘还请meimei指教。’于是两位娘娘一起回到沉香榭,推心置腹地说了许多话。”小莲儿语声娇糯,娓娓道来。我似亲眼看着颖妃和玉枢在阶下喁喁细语,颖妃偶尔瞥一眼高高在上的含光殿,露出清冷嘲讽的笑意。我这才有了些兴致:“二位娘娘回到沉香榭都说了些什么?”小莲儿见我略微有了些笑容,顿时松一口气:“颖妃对我们娘娘说:‘能救朱大人的只有jiejie一人。只要jiejie肯在圣上面前说一句好话,朱大人定能从轻发落,甚至免罪也不无可能。只是不知jiejie肯不肯说呢?’“娘娘道:‘什么话我都愿意说。’“颖妃道:‘jiejie只要说朱大人的心一向是念着圣上的,外面传的那些都是无稽之谈。圣上心一软,自然轻判了。’”我叹道:“jiejie怎么愿意说这样的话?颖妃也太为难jiejie了。”小莲儿脸一红:“是。娘娘忙向颖妃道:‘meimei曾在我面前发过誓,她对陛下并无倾心。’“谁知颖妃竟大笑起来,说道:‘jiejie和朱大人一母双生,难道不知道她的脾性么?她既然肯去寻慧贵嫔的晦气来为jiejie出气,可见心中十分在意jiejie。朱大人即便真的倾心,也不会在jiejie面前承认的。自然,朱大人的本意是什么她从未透露,但jiejie是朱大人的孪生姐妹,若连jiejie也不知道,那便真的没人知道了。’“娘娘不言语。颖妃又道:‘我明白jiejie的顾虑。jiejie不妨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