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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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宛不曾所见的,此刻远在囚凤殿之外,那太后的朝阳宫里却是热闹非凡。 且说灵贵人闻若霜被皇帝携着出了圣撵,一路便跟着再入这朝阳宫。 自打上次太后召见后宫新进嫔妃,已是三月有余。眼下朝阳宫里一片灯火辉煌,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 宫女太监们手提宫灯,沿着宫墙、庭廊排了一路,见着皇帝轿撵,莫不齐齐搁了宫灯下跪,高声呼道,“奴才/婢参见陛下。” 这玄色衣袍的绝美青年,右手紧扣着灵贵人纤手,瞥一眼下跪的宫人,微微点头,“都起来吧。”随即二人一同朝着大殿而去。 有幸被选中冬至值夜的宫女们,今夜终于得以窥见天颜,自是久久惊艳于那高贵绝美的青年,这便是澜倾的天子,未央宫唯一的主人,她们的主子。 只可惜,这后宫妃嫔娘娘们,一个比一个更绝色出众,哪里还有她们的出头之日呢? 青年携手美人的身影渐渐远去。 越来越接近朝阳宫的正殿,闻若霜越发有些心慌,毕竟是这样大场面的宫宴,陛下又是这般看重她,竟肯亲自来宁德馆…… 这样想着,她不由得握紧身旁男子的手掌,这是她的夫君,只有他才能给自己力量。 “怎么了,霜儿?”一声低哑而磁性的男声忽地耳边响起。 这盛装红袍的青年出手拥住自己的妃嫔,绝美凌厉的面容一闪而过的诡谲,转而凤眼轻笑,抬掌温柔地抚摸女子的脸颊,“莫怕,入席便来坐朕身边。” 听他这么说,闻若霜忍不住嘴角扬起弧度,心甜得跟吃了蜜似的,轻轻笑道,“陛下,嫔妾有您陪着,便什么也不怕了。” 报礼的太监远远便看见圣上亲临,离开高声扯着嗓子,报:皇上驾到~ 殿内等候多时的众人霎时提起心神,眼朝着殿门望去。 只见那一身盛装红衣的美艳青年,携着一淡红长袍的女子入殿,二人皆容色绝美,恍若神仙璧人,天造地设的一对。 宫宴上端坐的妃嫔们自是暗暗咬牙切齿,对得宠的灵贵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恨,谁人不知这灵贵人耍得好手段,竟能让陛下数次破例。 在此之前还从未有妃嫔能连升两级,陛下从未这样特意去接哪个妃子赴宴。 殿中高坐之上,端坐着一貌美女子,戴龙凤珠翠冠、穿深紫大袖衣,衣上加霞,髻上金龙凤饰,衣织金龙凤纹。眉眼如画,唇红深血,虽年纪轻轻,却难得地沉稳。她的目光直视进殿的皇帝,意味深长…… 只见皇帝此刻走至紫袍女子下方,他的面上并无太多恭敬,只淡淡道,“儿臣拜见母后。” 这时闻若霜才敢下跪行礼,她低着头,叩首唤道,“太后娘娘金安。” 这时一众妃嫔,大臣与王公贵族们齐齐向皇帝行礼,齐声高呼,“臣/妾参见太后,参见陛下,愿太后与陛下万福金安。” 紫袍女子听罢,微微颔首,面露淡笑,朝众人罢手,“都免礼吧。” 一群人谢了恩,这才复又坐下。就见皇帝携着灵贵人入坐,一时羡煞旁人。 皇帝的位置设在太后之前,冬至宫宴,能坐在在皇帝身边的,除却正得盛宠的妃嫔,便只有宸贵妃最为尊贵。 宸贵妃上官瑾瑜自是不必多说,她今天着一身偏红长袍,自是与皇帝的相差无几,珠翠凤钗摇曳,气质娇弱,容貌艳似带雨梨花,只是眼瞧着皇帝与灵贵人缠作一处,目光略微哀怨。 而除却宸贵妃,殿下左边席位便依次是燕妃,德妃,其余是康嫔,贞嫔,丽嫔,斓嫔,惠嫔,杏嫔为首的六嫔。 且说这德妃慕容免端坐于殿下,瞥一眼皇帝身旁那淡红衣袍的灵贵人,眼中厌恶一闪而过。她握紧手掌,护甲应声而断,深深剜进血rou中。她却像无事人一般,面上仍挂着笑意。 不过是一时得宠罢了,陛下还不是要顾忌着她母家的势力。 闻若霜自然没有错过那一抹怨愤。她知自己已是众矢之的,又见殿下倾城绝貌的妃嫔众多,心中不免叹气,宫中有这般多的女人,陛下又能将心分给她几分呢? 宫宴开始。 太后首先端起酒杯,露出庄重而沉稳的笑,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敬道,“今日冬至宫宴,是个团圆的好日子,哀家先敬各位一杯。”说罢仰头而尽。 既然太后发话,殿下众人自是纷纷起身,端酒回敬。 这殿下端坐的王公大臣里,少不得的权倾朝野的左右二相。 这左相上官无夜,见女儿宸贵妃虽高坐于皇帝身边,却是形单影只,似是高处不胜寒,而皇帝却只顾着新进宠妃,心中甚是不悦。 当初若非上官家与林家暗中支持,这小皇帝如何能杀了摄政王秦覆,擒了一干乱党?想想如今才过了几年啊?就敢无视他的女儿。 上官无夜想是这么想,却是不敢表露半分,只要他的女儿还是尊贵的宸贵妃,就着上官家的势力。这东皇氏的天下,便由不得东皇黎做主。 接下来宫宴按部就班,先是众人向太后敬礼,接着便是皇帝,依次下来是后宫嫔妃。做完这一切,便是欣赏宫宴编排的歌舞。 只是宫宴一过,灵贵人荣获盛宠之事更是经这些王公大臣之口传出宫外。一时间,闻府炙手可热,不少官员开始暗中巴结。 如今朝中以左右二相,他们的女儿又是宫里最得宠的妃嫔,上官家与林家本就是世家门阀,如今皇帝有意拜二人为尊,自然朝中无人可匹。 摄政王秦覆及其逆党虽除,可皇帝最想要的,东疆五十万兵权却在司空将军慕容战手中,偏偏他女儿是德妃慕容免。 这事我十分清楚,若是宫中哪个妃嫔令皇帝最为忌惮,除了宸贵妃,便是德妃了。 但我想不到,当我被那疯子发现的时候,我的后半生注定无法安宁了。 ——— 冬至的夜是如此漫长,当我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 耳边仿佛回荡着那低沉如恶鬼般的声音,他说,“宛宛,你记着,我叫东皇璃,琉璃的璃。我要你,做未央宫最尊贵的女主人。” 我震惊,对他的话难以置信。东皇黎分明是圣上名讳,他们二人同姓东皇,容貌如此相像,仿佛是双生子般。 这或许是皇室见不得人的辛密,我若想活命,必得将此烂在肚子里。 我心中虽怨,却毫无反抗之力。 入了宫的女人还能有选择么?我只不过是个谁都能折辱的奴才,惹上了那人,恐怕日后我再无可能全身而退。 扣扣…… “央宛,你醒了么?”屋门外响起珠儿的声音。 我咳嗽两声,抓着帐幔缓缓起身,勉强回应,“珠儿,我早醒了,现下小主可回来了?” 冬日宫宴结束,我猜皇帝必定会留小姐在身边,断不可能回来,眼下宁德馆定也没有多少差事要我去办。 我起来梳洗打扮一番,还好冬日衣物厚实,谁也看不出我身上的痕迹。 到了上午,小姐终于带着李金夏返回,紧接着就有一大批宫人,抬着如流水般的赏赐来了宁德馆。 我赏赐了领头的公公,便和珠儿,明枝等一干婢女开始清点。 珠儿拿起银盒,取出其中的玉石,眼里满是惊叹,“哇啊,这块暖玉触手生温,真真是极好的。” 李金夏托着小姐的手,二人站在我们面前,李金夏瞥见桌上的礼盒,眸中带笑,“小主如今蒙获盛宠,那些妃嫔们估摸着很快就会有动作了,小主必定小心。” 我听着李金夏的话,也是忍不住点头,连着这一个月,整个未央宫风平浪静,实在是有些反常。 我抬眼去看小姐,见她似是想起来了什么,眉心微微一蹙,说道,“金夏姑姑,今夜若是太后召见,便由你同去。” 清点好了赏赐,我们将东西分门别类存入库房,眼下又无事可做,终于可以躺下休息。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便过去一月有余。那人消失了一个月,我悬着的心慢慢放下。 天愈发冷了。 这一日,小姐听闻前些日子月影国进贡一批血燕,想来司礼监还有库存。 我便奉命去司礼监去取。穿到曲曲折折的宫殿,总归是到了地方。 司礼监位于御花园以北,宁德馆却在御花园东南角,如此着实费了些时间。 那些个司礼监的太监听我说是灵贵人身边的,便立刻谄媚着围上来。 我并未多做表示,如今灵贵人受宠,这帮人自是不敢怠慢,我只消等着即可。 我静静侯在门廊前,看着漫天飞雪,心中叹了口气,这雪又下起来了,可不知何时才能停。 不一会儿,太监便配捧着燕窝的盒子过来,我伸手接过,淡笑,“多谢公公。” 远远的,便听见一凌厉女声,正在呵斥宫人,“血燕可进贡了那么多,你这狗奴才竟说没有?” 那司礼监的太监立刻下跪磕头,嘴里大喊,“碧水姑姑饶命,先前的血燕被陛下差人取走了。如今只剩了两盒,可是方才…” 碧水姑姑冷笑着,“方才如何了?” 太监颤巍巍答道,“回姑姑,是灵贵人。灵贵人差人来取,奴才们便给了。” 说罢,太监便转头,指向远处的我。 我心中知晓,今日怕是免不了一番冲突,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碧水姑姑。”我唤了一声,朝她行礼。 对面身着碧绿宫装的美艳女子,便是德妃的贴身宫女,吴碧水。 她面容冷厉,打量我一番,不屑一笑,“我们娘娘要的东西,凭你主子小小一个贵人,也配来争?” 我也是犯了难,德妃的身后是将军慕容战以及支持慕容一派的众多武将,小主获宠早已是后宫嫔妃的眼中钉、rou中刺,此番不宜与之主动交恶。 于是我慌忙下跪,喊道,“碧水姑姑,血燕何等珍贵,自是应由娘娘先用,这两盒血燕便赠予德妃娘娘。” 我将盒子撑过头顶,只希望这吴碧水赶紧拿上燕窝走人。 谁知对方只是嗤笑一声,阴阳怪气一句,“好一个赠字,这血燕真是你家主子的一般,你可知,这未央宫里究竟谁才是主子?” 可事实就是如此,我代小姐先一步取了血燕,这自然是属于小姐的。吴碧水如今这般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 她又转头对着那太监道,“你们可听清了,这血燕待会派人送去海棠宫,若是怠慢了,便砍了你们脑袋!” 吴碧水想要来拿我手里的盒子。我这时却不大乐意,她如此咄咄逼人,无非是仗着德妃的庇护,可小姐也是皇帝宠妃,得罪一个正获盛宠的妃子,实在非明智之举。 我不禁怀疑吴碧水今日真正的目。 “你做什么?还不放手!”耳边传来一声呵斥,接着我就被扇了一巴掌。 我忍着脸颊火辣的疼痛,仰头去看吴碧水,却见她面容满是怒意,我回道,“这血燕是我家小主先要的,便不会给你!就算是德妃又如何?” 我真的气了,先前我并不想与吴碧水发生冲突,只可惜对方并不打算放过我。 吴碧水气得直跺脚,面十分容怨毒,“好好好!你这贱婢,竟敢对德妃娘娘出言不逊,把她抓起来!” 我这时大概猜到了吴碧水的真正目的,恐怕今日血燕一事,是故意设计好的,她们就是想寻个由头将我带走。 于是,我被人架着入了德妃的海棠宫。 一入宫,德妃慕容免慵懒侧躺于榻上,华服盛装,任由婢女替她染着指甲。 入殿,一众宫女齐齐行礼,“奴婢参见德妃娘娘。” 那华服女子,媚眼如丝,桃花眼角泛起两抹微红,真是美得不可方物,她淡淡瞥我一眼,红唇轻启,“你便是灵贵人的贴身宫女……不过如此。” 我心中嗤笑,却只得跪倒在她面前,面上装作惊慌失措,磕头求饶,“德妃娘娘饶命!” 慕容免目光直射过来,语气淡淡,“得罪了本宫,你还想过安稳日子么?” 我大概猜到了她的目的,却仍是装傻,“求娘娘饶命!奴婢不想死!” 听了我的话,她却嗔笑起来,“本宫在意的,原也不是血燕,自然会给你活命的机会,这一切就看你如何选了。” 我闻言一怔,缓缓开口,“德妃娘娘,是想奴婢做您的眼线?” 慕容免听罢,有一瞬错愕,随后哈哈大笑起来,“你倒是聪明,那么你如何选?” “若是不做,本宫今日便治你的罪,看看你主子会不会冒着宁愿得罪本宫风险,也要力保你。” 说着,慕容免便命人送来了那盒血燕,由吴碧水递到我手里,她道,“央宛姑娘,血燕还是奉还给灵贵人。” 我自是不能让小姐为难,不若先假意答应,稍后再做定夺。 于是我朝她重重磕头,接过血燕,坚定道,“娘娘放心,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娘娘肯信奴婢,奴婢就绝不会背叛娘娘。” 我终是拿着血燕出了海棠宫。